第二十八章铁面神捕
我正在专心聆听柳家父子的对谈，竟没留意到有人逼近。而这个人能够避过我聪敏的耳目，显然轻功非凡。
这天马山庄真的是藏龙卧虎，步步杀机。
那一爪抓过来时我正倒挂在树上，急切间我弓起腰，抬起上身，以手攀住两足所勾住的树枝，避开颈子后面狂猛的一爪，同一时间松开两足，顺势往那人头顶心踩下。
那人原本以为这一抓可以手到擒来，却不料被我以毫厘之差避过，脱口低喝:「好。」
他反应也真快捷，一抓不中，立刻易攻为守，双手上举，以天王托塔之势护住脑门。
我飞足踩落，恰好被他架个正着，两人一触即分，各自落地。
月光昏弱，再加上薄雾似轻烟，我们双方都瞧不清彼此面目。丁叮怕我分心，不敢作声，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我刚站定，还没喝问，那人已纵身扑上，迷茫夜色中两人互换快拳快腿，都只靠「听风辨形」之术。
我耳朵听觉锐利，身体触感灵敏，贴身肉搏我毫不逊色。但那人显然夜战经验十分丰富，知道在这种只见人影不辨面目的情境下，抢攻者较为有利，因此快掌连发，企图制敌先机。
那人掌出如电，拳落生风，每招每式都有令对手骨断筋折之威，我逐渐感觉招架不住。
丁叮曾说，我现在功力大概只恢复五六成，跟一般武师比试没甚么大问题，但如果碰到真正的武术大高手，还是有疑虑。
丁叮的话再次得到印证，这人的攻势给我强大的压力，武功之高更胜那使长鞭的蒙面怪客，我的「天罡重手」在他面前无法随心所欲的施展。
我想起我还有「天地沙鸥身法」的优势，大步一迈，开始绕着他疾转，越奔越快，才转了三圈，已如足不点地一般。
那人轻功原本相当了得，但见到我身法快似流星，也不自主惊叹一声。
我稍稍扭转劣势，这时逮到一个机会，右手五指扣住他的左腕，指力潜运，当下便想将他的腕骨捏碎，一举制服他。
那人动作神速，左手被制，右手已抽出腰刀，刀风呼啸，由下方斜挑我的右臂，如果我不放手，立时便有断臂之祸。我当下化指为掌，掌力一吐，将那人震退三步。
那人嘿的一声，内息瞬间在丹田一转，发觉并未受伤，刀光霍霍又冲杀过来。
那人刀法奇诡，而且迅猛如雷，丁叮突然发话:「好刀法，奇形六合刀，阁下是「六合门」的高手，冷神捕是吗?」
那人身形如风，「托」的跳开，腰刀已收入刀鞘内:「是凌公子和丁姑娘?」
「正是。」丁叮发现来人是友非敌，松了一口气。
冷铁面迎上前来，眼神直视着我:「其实刚刚打到一半已隐约猜到是凌公子你。只是想顺便试试你。的确不简单，我走南闯北与人动手过招，能逼的我用刀的已不多，用刀不胜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我逊谢了一下，冷铁面继续道:「演武会上我就留意到你功夫高超，但你直到当晚宴会结束，都还装呆扮傻，说自己不懂武功，你有何居心?」
我微笑回他:「其实你不用费神在我身上。一来我没有恶意，再者我们目标一致，都是想破解疑案，我希望你明了，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
「我怎么肯定你跟我是同一路?」
「看来只有靠你当神捕的直觉了。」
「我们办案讲的是证据。不谈直觉。」
「证据有时候是伪证，会误导人。」
「直觉也可能是错觉，会害死人。」
丁叮微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别打机锋了。」
「这么晚了，你们两人在这里做甚么?」冷铁面仍有疑心。
丁叮替我回答:「我们追踪一个蒙面黑衣人，可惜追丢了，我还被他用暗器射了一针。后来路过这里，听到柳庄主的叫嚷声，担心他遭到黑衣人的袭击，特地跑来一探究竟，想不到就碰上你了。」
「原来是这样。」冷铁面大概已相信丁叮的话，终止继续盘问。
「那你怎么又会在这里?」丁叮反问。
冷铁面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决定要不要明说，或者要说些什么，这可能是他长年办案所养成的习性，时时谨慎，处处怀疑。
「刚才我在房内正打算就寝，突然听到屋顶有人走动，依据我的经验，深夜行踪诡密，非奸即盗，我连忙披衣追了出去。可是那人行动很快，已不见踪影。我不死心，四下查探，忽然听到花厅这儿有吵闹的声音，我循声过来，看到树上有人躲着，当时不知道是你们，才发生后来这些事端。」
「说不定我们追查的都是同一个人。」我发表浅见。
冷铁面点点头:「无论如何，最起码知道有人潜伏在山庄之内，打算为非作歹。」
「我能斗胆问你一件事吗?」
「请说。」
「刚才你睡前听到屋顶有声响，追出去时却不见一物。山庄厉鬼索命的传言四起，难道你不会疑心碰到鬼怪?」
「如果你问我，信不信有鬼神，我会告诉你我信。我经手不少冤案疑案，不时会碰到无法解释的怪异现象，佛说六道轮回，其中一道便是鬼道。佛是大觉者，从不虚语，天地有鬼神是无庸置疑的。」
「我还以为你不信这些。」
「捕快有时候为了办案，求神问卜也是很平常。」
原来你「神卜」是这样来的，我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没说出来。
冷铁面自然散发一种威严，让人不敢随便跟他开玩笑。
冷铁面继续说道:「假借鬼神骗人的案子，我也碰过不少。所以虽然我信鬼神之说，但通常先假设是人为的。就以厨子小姚溺死在水井为例，虽然恐怖怪异，但疑点也不少。」
「怎么说?」丁叮好像听出了兴趣，追问下去。
「他后颈那个瘀痕，在我看来，是被人下重手击中所造成。而且出手的人颇有武功底子，可能当时一掌就把他击昏了。」
「也就是你怀疑，这是人做的。先把小姚打昏，再布置成厉鬼来索命。这样没错吧?」丁叮兴致高昂。
「山庄上下可能更相信是鬼做的。」我又提出浅见。
丁叮越来越像神探推理:「如果是人做的，一定有动机。伤人取命，却假装成鬼魅作祟，动机是什么呢?」
冷铁面道:「命案现场刻意布置成鬼手夺魂，显然是有预谋。有预谋的犯案，一定有动机目地。跟随机犯案处处留下破绽是有明显不同的。至于动机是什么，也许现在不明白，但日后一定会水落石出。」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楚姑娘自尽跟护院丁震山猝死，会不会也有问题?」丁叮的小脑袋似乎装满疑团。
冷铁面道:「已隔了一段时日，现在只能从其他人身上多套问一些消息，再做分析。」
丁叮跟冷铁面越谈越投机，我偶而插花几句，倒没有被冷落的感觉，三个人又聊了一会，才分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