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密电是李学文的小分队发出的。李学文他们在寺内寿一的保险柜里搞到了一本军统用的密电码。这本密码是日军缴获的密码原件的副本。日本人利用军统密码可以监听军统的部分来往密电。
李学文他们制定了一个代号为“无”的欺敌计划。“无”代表“无中生有”。首先用军统在北平的潜伏特工的名义给上级发了通密电。大意是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上了史大同。史大同其实是心向中央的。“高密”就是向中央的献礼。
日本人只得到了“高密”一半。史大同事先把高密分成了两半。奇数页一半,偶数页另一半。史大同分别寄给了自己的联络员一号和二号。此二人只有见到了史大同,才能向军统的代表交出自己手中的半份“高密”。也就是说,为了保险,史大同和军统的交易必须分两次进行。至于史大同是逃走还是留在北平,这个可以面议。
这通密电在日本特务机关引发了一场小地震。史大同也从座上客一下子变成了阶下囚。连带着和史大同一切有关系的人也都上了嫌疑犯的黑名单。日本人为了得到“高密”,暴露了“白樱花”小组,牺牲了一大批特工精英和精锐士兵的生命。没想到只得到了半部“高密”,一帮日本特务头子们如何不恼火。
但日本人也得认命,谁让史大同的心里素质这么差。开了科长保险柜后就要立刻逃亡。也怪中G太狡猾,居然把“高密”文本分成两份保存。至于史大同拍照时没有发现是半份,可以解释成他当时心慌意乱。
现在忽然来这么一通密电,日本人的第一反应是大怒,接着是大喜。怒得是史大同竟敢来这一手。喜的是有希望得到完整的“高密”。那半份“高密”的复本已经到了东京。日本的数学家和密码专家们大为激赏。极想得到另外半部“高密”。
所以先把史大同抓起来审查一番再说。至于“高密”是什么时间寄出的?是逃亡前还是逃亡当中?这个就需要史大同自己交待了。
当初“白樱花”小组策反史大同的计划是日本华北方面军特务部和北平兴亚院联络部加上伪政府特务科联合策划和监督执行的。
史大同到北平后住进了兴亚院,编制上属于伪政府特务科的特务室。归刘明礼指挥。现在史大同直接进了兴亚院里的牢房。刘明礼的第一个反应是,史大同没脑子也没胆量在“高密”上搞鬼。这明显是G产党的阴谋。不过日本人正在火头上,让他们审一审也好。估计什么也审不出来,那时候再说话。
现在又有了密电,军统代表要和史大同的联络员在森隆饭店接头。只要史大同出面,就完成半部“高密”的交接。
日本人大为兴奋,北平兴亚院的联络部长根本博和日本平津地区特务部机关长茂川秀和在兴亚院联合招集日伪特务头子们密会。
“好机会!”发言的是伪特务室的邢必耀副主任:“我们可以在森隆饭店布控,把军统人员和史大同的联络员一网打尽。那个史大同不是不认罪吗?只要抓到了他的联络员,不怕他不认。到时候自然能得到完整的‘高密’”
“吆嘻”“吆嘻”几个日本人一起点头,会场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你什么也得不到!”泼冷水的是刘明礼。“什么!”邢必耀的怒气直顶脑门。刘明礼却是不慌不忙:“请问对史大同的审问有丝毫收获吗?史大同是个硬骨头吗?还有,对方使用的密码是旧的。我怀疑这就是一个圈套”。
“嗯…”茂川秀和沉吟了一阵子道:“刘桑,您认为是谁设置了这个圈套?我们的对手是谁?”刘明礼毫不犹豫的答道:“只能是延安方面。因为只有延安方面知道我们只得到了半部“高密”。只有他们才能想出这种圈套,他们的目的很清楚,就是引出史大同,消灭叛徒。”
“那你说说,延安方面是怎么得到军统密码的?”邢必耀质问到。“这个我不知道”,刘明礼答道:“不过延安方面得到军统密码可能的途径有很多,就像我们得到了一样。”
“那我们该怎么办?”问话的是根本博。刘明礼道:“我们就用史大同为饵,钓出延安方面的特工人员,一鼓擒之。然后顺藤摸爪,一举解决中G在北平的地下组织。”
“好!就这么办!”茂川秀和拍案道:“不过,还是得不到那半部高密,有些遗憾。”刘明礼道:“这个只能另想办法了。”邢必耀道:“说来说去,和我的方法还不是殊途同归。都是设套抓人!”根本博道:“吆嘻!也许真的有什么联络员,真有半部‘高密’。那就是意外惊喜。”
第二天,八路军小分队和日伪特务机关同时在金鱼胡同设伏。
战争暴发前,北平城里有居民140多万。日本侨民有六、七千人。战争暴发后,日本侨民猛增十倍。中国人猛增三、四十万。中国人虽然有一大批往后方逃难,但有更多的小商小贩小手艺人和平民,为躲避战乱涌进了北平城。
这部分中国人认为,与其在战区被国、G、日、伪各派武装征税拉夫屠杀,不如逃进北平城里当亡国奴。一时间北平城竟然奇形繁荣了起来。日本人为了改善自己的居住环境,在西四牌楼和东单、王府井、东郊民巷和西郊民巷都划出了日本人居住区。被日本人看中的地方,中国人都要迁走。特别是西四牌楼一带,靠近了日军华北司令部大楼。中国百姓连路过也不行。在中国人居住区,多了一些私搭乱建的贫民窟。那就不是日本人关心的了。
这时的金鱼胡同也不过两丈宽,两侧是古槐树。凸凹不平路面是碎石渣子混着沥青铺的。要是鞋底子薄,走路都硌脚。虽说简陋,却是北京城最聚人气的地方之一。胡同西边是王府井大街,东边是东四南大街,长五六百米。有东安市场、吉祥剧院、东来顺饭庄、萃华楼、和平宾馆、那府花园、天主教堂等。周边不远是贤良寺、全聚德烤鸭店、便宜坊饭庄等。
到了高峰时段,胡同里真是车水马龙。人流摩肩接踵,黄包车一辆挨着一辆。间或着有各种小汽车在人流中爬行。人声鼎沸的噪音中加杂着不耐烦的汽车喇叭声。
小分队布置在森隆饭店周围。有几个人作治安军打扮装作执勤,其他人作汉奸打扮埋伏在附近的酒楼茶肆商铺中。多数人装备短枪,有两只长枪布置在酒楼的包间里。现场指挥是邢志强和谢爱国。他们两个对史大同很熟,分别埋伏在面对森隆饭店大门的不同方位。
史大同如果来,八成是坐车。不管是谁认出他来,都可以下令狙杀。枪声一响,满街筒子的人一定炸锅。小分队再相互掩护着撤退。估计日伪也有埋伏,枪响之前要尽量识别。枪响后要第一时间击毙。要是有大队的敌人拦截或追击,就用手雷砸。小分队每个队员都在衣服口袋里装了几枚手雷。
李学文和肖玉喜进入森隆饭店。李学文要趁乱消灭笠井牟藏,目的是为王京生继续在新民学院混下去扫清障碍。肖玉喜要设法把复制了半部“高密”的胶卷放到任相远身上。目的是向敌人证明史大同的秘密联络员确实存在。如果这次没有干掉史大同,也让日本人好好地整整他。顺便陷害任局长任胖子。任胖子就是留给敌人的线索,敌人如果从这条线追下去,只能陷入迷雾。
临近饭点时,李学文和肖玉喜坐黄包车到了森隆饭店。这是个两层的小楼。一层是散座,二层是包间。二人进得门来,只觉得人声噪杂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食客们已经到了六七成。
两人直接上了二楼。这时李学文戴着黑边秀郎镜,唇上贴着小胡子。脚蹬锃光瓦亮的牛皮靴。一身西服革履,外罩尼子大衣,头戴羊羔皮的帽子。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主,不是汉奸高官也是汉奸高官的二世祖。肖玉喜则是姑娘的打扮,薄施淡妆,轻裘暖帽。肖玉喜的面相本来就天生丽质,这一装扮,更是清丽中透着妖娆。一看不是社交名媛也是高级交际花。
接待小姐见二人穿戴气度不凡,赶紧把二人往里让。李学文口称要图个清静,选了尽里面背阴处的一间。李学文把大衣脱了,两个人谦让着叫了一桌子菜,此时距12点钟已经不到10分钟了。
两个人点的菜中有一道清蒸鲈鱼,要求必须是活鱼。肖玉喜不放心,让李学文亲自跟着点菜的小姐到后厨,看着大师傅挑鱼杀鱼。其实是借机熟悉整个二层的环境。各个包间的门都开着,李学文的眼睛就象扫描仪,把里面的客人扫了个便。
对面房间里是两个妇女和一个中年男人,那两个女人从年龄相貌上看象是母女。那个中年男人油头粉面侃侃而谈,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斜对面就是今天的目标了,只见一个大肉球用短小的上肢捧着酒杯向一个留着日本式小胡子的矮矬子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