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色鬼对这三人都曾有恩惠,是而虽说万色鬼恶名昭著,三人对他也无甚反感。
褚致理道:“是你,你来作甚,青城派的救兵,可是你请来的?”
万色鬼费力地走上了石阶,靠在一旁的青松上,口中不断喘着大气,他没了双腿,仅凭一对铁杖,登上峨眉山谈何容易。
待他透过气来,略略看了一眼在场诸人,猛地看见夏珠也在此,竟是欣喜若狂,颓唐的眼中竟放出精光来,与饥瘦的面相格格不入。
“夏姑娘,原来你也在这……”心中急着要靠近一些,竟忘了自己已没了双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哪知万色鬼竟又用双手撑着地爬了过来。
夏珠见那一幅诡异的面貌,想起在长沙城中此人的所作所为,虽说万色鬼也曾舍命救过自己,但仍旧觉得万般厌恶。
“你莫要显得我与你很熟一般,狗尾巴问你话,你便在那儿答便是。”
夏珠言语间已包含奚落,但万色鬼并不挂怀,趴在泥地里答应道:
“好好好,褚兄弟,那日长沙一别,我便一直找寻夏姑娘的下落……”说着又向夏珠望了一眼。
“但人海茫茫,要找一人谈何容易。我苦寻无果,便来这峨眉山来寻我三弟,得知你们和宁王府竟同时想取这前元宝藏,我怕你们吃亏,便往青城山请援。那诸葛凡好财,没费多少口舌便说动了他,然后我便来这里了。”说罢看了看自己下身,略有些尴尬:“我行走不便,是而到的慢了。夏姑娘,你没事吧,天可怜见,我终于找到你了。正好褚兄弟也在这,见到你们重逢,我……我实在是……”说罢竟呜呜啜泣起来。
褚致理和莫清茹各是摸不着头脑,想想原本劣迹斑斑的万色鬼,何以对夏珠如此真诚。
夏珠见状,感觉手足无措,心里厌恶着万色鬼,但他言语间如此真诚,又不好让他太难堪。
“你……你今天帮了我们大忙,我很感激,但是……但是我终究不能原谅你,你以后也不要寻我了,总之我们别在见面便是。”
万色鬼一听,哭声戛止,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落寞,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入不了自己要双眼。他将铁拐挂在后背,转过身去。
“我本是个烂人,原不指望你正眼看我一刹。无论如何,有个消息却还是该告诉你。你的父亲已倾长云寨之力,现要攻打贵阳府。”
夏珠忽觉脑袋嗡地一响,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万色鬼的话。只见夏珠疾奔过去,一把抓起万色鬼衣襟,质问道:“你这恶人,爹爹怎会行此无道之事,你莫要什么花招!”
万色鬼看着夏珠双眼,若是眼神能吃了人,此刻万色鬼只怕连骨头也不剩了。他不顾自己的残疾,半年了走过数十州郡,只为了心中对夏珠的愧疚,此时万般苦楚皆上心头,眼中闪着白花,却不见有泪水。既然无人在乎自己,又何必乞求怜悯。
“你爷爷当年威震江湖,长云寨有什么动静江湖上流传地何等之快,又何必劳烦我来骗你。”
说罢一把推开夏珠,独自下山去了。
攻打州府乃是造反之举,饶是夏珠再不愿相信,又怎能不闻不问。当即下令悲欢苦喜四大护法护送曲云湘回终南山,好生安抚众姐妹。
王守仁对夏珠道:“夏寨主为人沉稳,苗汉虽多有矛盾,却也都是他从中调和。此次攻打州府,必是另有隐情,你要问清缘由,好生劝说,切莫两败俱伤。”
夏珠应允了:“我正是这般想法,但我仍不信爹爹竟会做出此时,最好此事只是谣传。”
褚致理哪里舍得夏珠,对风尘破道:“师傅,我也要去。”
莫清茹撇嘴道:“人家认定你杀了自己的弟弟,你却还着急人家的家事,世上怎会有你这般闲的人,你莫要自找无趣。”
莫清茹一番话提醒了夏珠,夏存根认定了褚致理是杀害夏存恩的凶手,此番夏存根不惜代价攻打州府,八成和此事有关。想到这里,夏珠猛地瞥了一眼褚致理,竟是比方才看万色鬼的眼神更加尖锐,刺地褚致理竟不敢看夏珠一眼,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便在褚致理恍然无措的这一霎,夏珠便已化作一团红云,奔下山去。
王守仁道:“莫姑娘说的不错,我也想此事与你有关。男儿该有担当,既是与你有关,便不可置身事外,你也速速赶去为好。”
风尘破也道:“我虽不知你与长云寨有何恩怨,但躲躲藏藏总不是男儿作风,你速去贵阳,凭我与他老子夏平虎的交情,夏存根总得给你几分面子。”
“不成不成不成”,莫清茹着急道:“他长云寨几千号人,都想要大哥脑袋,你们怎生将他往火坑里推。”
褚致理轻轻一笑,好似并不将莫清茹所说放在眼里。
“茹妹你放心,这几月我跟着师傅,武功也精进不少,凭长云寨那班人,还要不了我性命。”
“呵,你倒是心宽,那夏存根的爹当年可与师傅论剑,凭你这功夫,能有几分胜算。”
褚致理本是嘴上不饶人的主,但在莫清茹面前,竟是呛地说不出话来。
王守仁道:“我曾与那夏存根交过手,依我看来,此人功夫到还在夏珠之下……”
风尘破道:“果真如此?那女娃娃小小年纪,不仅身中恶毒,还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真不知有何奇遇。”
褚致理一听,忙顺着王守仁的话爬了上去:“茹妹你莫担心了,此行我是非去不可,你也不用再劝了。”又问风尘破道:“师傅,你不一起去吗?”
风尘破道:“不管认与不认,何照乾和徐经已犯了欺君之罪,说不得会在途中设伏,小皇帝此行甚是凶险,我先送小皇帝回京,然后再去贵阳。”
孙化听风尘破不称“圣上”,反而一口一个“小皇帝”,心中自是愤懑,但此行回京确实仰赖风尘破庇护,自然不敢多言。
正德帝一听众人竟有送他回京的意思,端的是慌地六神无主,急忙忙道:“谁说朕要回去?宫中虽有个刘瑾陪朕取乐,哪有跟着你们在江湖上来的爽快,朕不回去!”
王守仁道:“皇上,此行之前原以为凭我等能保皇上龙体无恙,没成想有徐经何照乾这等作乱之辈,为保皇上龙体,臣斗胆请皇上早日回宫。”
哪知正德帝端的是不爱江山爱江湖,凭众人如何说来,便一“不”字应回。
莫清茹见陈述利害已是无用,心中已另有计较。
“小皇帝,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人,却没想你竟如此不会算计。”
正德帝一听,不服气道:“我如何不会算计,你道说来。”
莫清茹道:“你想想,除我不算,凭在场仍何一位的轻功,若是他们想甩下你不理,你又如何寻地见他们?”
正德帝想这话确实无误,便是这莫清茹的轻功,他也是别想追上的。
莫清茹又道:“此时他们为了保你安全,要送你回京,你又如何执意跟着他们。若是他们恼了,干脆来个一走了之,从此两不相见,那你可不丢了好多朋友。”
正德帝一听,急忙改口道:“好好好,我跟风大侠回京,可你们要答应日后定到京城找我。”
褚致理乐道:“便是你不请,我们也会来的!”
众人哈哈大笑,其实正德帝生性洒脱,褚致理等人也喜欢得紧,若是他摆出皇帝的架子,命众人非得跟着他,那众人便早就一走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