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虞这时睡眠尚还未足,慵懒的爬进车厢中,可是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事情。当下身子往前一倾,便即倒躺了下去,齐与沉睡中的李玉菱一起梦周公去了。
一觉睡过,也不知过了多少时侯,陈虞只觉左肩膀间被一只小手在不停地摇动,两耳紧接着听到李玉菱叫道:“虞哥哥,你快醒醒……醒醒,快来看看咱们这是到那儿了!”
陈虞听到说话睁开两眼,突然后车窗便来了一阵帘卷东风,一缕阳光倏忽由缝隙间透射了进来,映照得两眼阵阵发酸,不禁便是举手抚弄数下。待得两眼不那么难受了,便将身移近后车窗,掀起窗帘看了一眼东方已升得老高的太阳,回头便对李玉菱道:“菱儿,我也是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又怎会认识这是什么地方。”
陈虞应了这句,便即转过身去移向车厢前,掀开眼前帷帘将之绕绑起来,大声向卢进问道:“卢叔叔,我看了天上太阳,咱们现下可是直往西方驶去,洞庭湖不是在正南方向吗,咱们怎的直直向西而行了?”
“天下大路道道通!陈兄弟,这是我们行镖人的一句行头话,你可明白这话是何意思?”驱车前行的卢进将车速减慢,转头便对陈虞说道。
陈虞两眼一溜,即应道:“这句的话意思我自然明白,正所谓“大路朝天,终始归一”,可若是背道而驰的话,自然就不同了。”
卢进是好武之人,字大如斗也识不了多少个,心里可是从未想过这行走江湖的行头话,所指的究竟深意何在?但听陈虞这么说,不由得便是愕然。呆怔了好一阵,才道:“卢某练武之人,懂得的大道理可不多,但要去洞庭湖的话,咱们往这条路走可是不会有错的。”
“卢叔叔你踏遍中原大江南北,交友遍天下,路自然熟得很,这个肯定是不会有任何差错的了!”陈虞神色讪讪说道。心里转念即意识到刚才的话,出于自己以前读书习文时,习惯了与师父李乐辨论的意态。可当下竟对眼前的卢进,却也出言将他难住了,心下自是有些过意不去之感。因而,忙出口夸捧了卢进一句以作致歉之意。
陈虞心里突然想起师父李乐,不禁也便想到了另一件事,便即又道:“卢叔叔,有一事可是要向你请教了!那日,我和菱儿于西辅城郊路上的小茶庄歇脚时,听你与另外的两位叔叔谈起我师父的武功,你们说我师父的武功,全然来自于一本唐朝和尚西去取经带返的一本经书,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兄弟,这事你不比卢某人清楚?”这时卢进两眼已瞧住前路,正专心赶着车前行。一听了陈虞这话,复回转过头来,脸上满是讶异之色。
陈虞撇嘴道:“我在家里的时侯,师父每天只让我按时完成日常习文练武的功课,可从未曾跟我说过这回事。”
“恩公他老人家武功天下第一,这既是江湖武林中公认,也是人尽俱知的事,卢某人虽曾见过恩公展现神功,将我这条性命救下,但恩公的武功实是太高,卢某人可是连恩公怎么动手的也看不清楚,又怎可能知道他老人家所用的是什么样的神功!陈兄弟呀,这件事情我可是无法回答你了。”卢进回想起旧事,脸上不禁生出敬佩的神色,感慨万分地说道。
陈虞听了,不禁便是闷骚的叹息一声。却听身边的李玉菱,蓦然娇声嗔道:“哼!我爹爹练的是什么样武功,虞哥哥怎的就不问一下菱儿!”
陈虞和卢进一听,自是深感意外,同时一脸讶异的转瞧向李玉菱。陈虞喜不自胜叫道:“菱儿,你知道师父的武功来历,怎么就不早跟我说一下?”
“虞哥哥你可从未曾问过我,菱儿又怎么跟你说了啦。”李玉菱嘟起嘴来,两眼巨瞪住陈虞,一脸气恼的大声应道。
陈虞自幼便随李乐习练武功。以前与李乐一起居于山野之家时,少与外人接触,生活平淡而安乐,从来就无须去为世事烦扰。如此一来,陈虞对于习文练武的修身作业,自觉是理所当然每天都要去完成的事情,至于习文练武究竟有何用处,平日里可是极少去想,更别说对自己所练的功夫来历要来个寻根究底了。
可毕竟陈虞童心好奇,再加上前段日子经历过徐熙玉的掳绑、戴冷的伪装暗算、杨再兴铁枪杀敌的武力事件,陈虞当下之心,与当时居于山野之家时,那已是不可同日而言的了。
这时,陈虞一听李玉菱说知道自己所练的武功来历,心下自是心痒难当,一心便想知道个清清楚楚。心里如此这般的兴奋之下,不禁便是一时忘形,对李玉菱说话的语气也便重了许些,惹得李玉菱也耍起小孩脾气来。
陈虞心思犹如电闪,已知自己语出过急,无意间惹恼了眼前的李玉菱。当即便嘻嘻傻笑的以此遮掩,讪讪的道:“菱儿乖,菱儿好,菱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宝宝!虞哥哥错了,不该这么大声对乖菱儿说话,好菱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有大量,就为虞哥哥说说这事好不好?”
陈虞嘴里一边说着话,脸上又是装作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不单是又将李玉菱逗得嘻嘻大笑开来,亦也让卢进听了,只觉眼前这两孩子天真有趣得很。
李玉菱笑了好一阵,才停下了笑声,忽而将小眉紧凑起来,娇声道:“虞哥哥,你得让菱儿想一想该怎么说!”说完,即是一副凝神极力思索的样子。
又过了良久,李玉菱才天真一笑,喜道:“好了,菱儿知道该怎么说了!”说着即将身子移动几下,将两腿盘膝而坐,一副肃穆俨然的意态。
“话说在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的华夏大地,可并不是咱们现下的大宋国,那时的朝代称作大唐,大唐有一位圣明的皇帝史称唐太宗。这位皇帝啊!他在位时不但励精图治、爱民如子,而且对佛家之学亦是极是尊崇,做了皇帝以后,便下旨派使了一位名叫玄奘的和尚,让他带上了很多随从之人,护送他远去西方万里之遥的天竺礼拜佛祖,以此冀望能取得真正的佛教真经,以佛家之学的真谛来润泽大唐万民……。”李玉菱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说话,脸现娇羞对陈虞道:“虞哥哥,你快开口问我,“真谛”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虞听了不禁愕然,心下即想:“真谛一词,我六、七岁便已解其意了,怎么菱儿突然要我问她这个词。”当下一心只想李玉菱将事情道说下去,也便不去多想其他,转而即问:“菱儿,真谛又是什么意思?”
“嗯……菱儿问得好!真谛之意呢,那是指事物的真正意义或真正的道理,知道吗?”李玉菱神色怪异的又说了这句,即稍顿了一下。
陈虞听了这话,便只觉听起来怪怪的不对头,但到底怎么的不对头,心下却又怎么也想不出来。
只听得李玉菱继道:“咱俩话可又说回原来了。由于去天竺的路途实在太远太远了!这名叫玄奘的和尚去天竺取经的一去一返,待至他重返中士大唐的故国时,然已用上了十数年时间。玄奘和尚带着大量的佛学经书返回大唐时,大唐的皇帝仍然是那位圣明的奘君主唐太宗在位,皇帝也即诏见玄和尚,下旨兴建寺院让玄奘和尚从此可潜心佛学,玄奘和尚亦将一本修习了可令人强身健体的经书献赠予皇帝。而咱们所说的这位皇帝可是一代明君,因而皇帝见经书中记载的是一套教人强身健体之法,他深知民强则国强之理,也便将此经书流传入民间,让天下臣民俱可修习……。”
李玉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了。陈虞心思反应敏捷,即在车内寻来卢进一早准备的皮水囊,倒了大半碗清水递给李玉菱。
李玉菱大口将水喝完,便即继道:“岁月辗转而逝,时已过四百余载的时间,经过了无数战乱纷争,大唐早已不复存在了,但时至当今的大宋天下,这本经书却早已遍传于咱们的华夏大地。可是在这四百余载的时间里,阅览这本经书的人又何止千万,然而人人俱知这经中记载的是一套强身健体的法门,却从来也无人由经书中领悟出什么武功来。可有一日这本经书却落入了你爹爹手中,你爹爹……你爹爹他呀……。”
“等等,菱儿你快停一下……。”陈虞伸手叫喊着要李玉菱停下话来,复以手搔首摸耳的有些懵了,愕然又问:“菱儿,这什么你爹爹、爹爹的说着,到底是意思吗?”
“爹爹就是爹爹啊!每次妈妈跟菱儿说起爹爹的事,妈妈可都是这么说的啊,菱儿也不知听妈妈说了多少遍了,菱儿可是一个字也没说漏呢!”李玉菱一脸委屈之色,嘟起了小嘴辨析说道。
陈虞和卢进二人,心下本是对李乐的武功来历感到万分好奇,当下自是对李玉菱的说话留心细听。二人原本早已发觉李玉菱在说话和做作之间,样子语气俱好生异常,但却又听得明白话中的意思,因而也就不去打扰她细细的道说。
可又在这刻,陈虞和李玉菱突然对答了这话,可即令得陈虞和卢进二人心下顿悟,原来李玉菱说起李乐武功来历的这事,口中所说的俱是按着母亲徐熙玉往日对她说起父亲李乐的事情,一字一句的照搬照念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