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她是落水了……”赵氏声音越来越小,她也知道,说出这个来崔振源是要暴怒的。
崔振源果然又吃惊又生气,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茶杯顿时摔得粉身碎骨,里边流出的热茶水还冒着热气。
落水?这个确实出乎玉蕊预料,她只以为崔母是生病,却没想到竟然是意外,也或者……是人为?再听听看赵氏怎么说。
“事情还要从半月前说起。那日天气闷热,我和玉莹、玉蕙刚起了午觉,正准备去自家的店里选些衣服料子好做些入秋的衣服……”
“捡重点的说!”崔振源又一声吼道。
“是是,绿柳大呼小叫地禀报说是老太太在风来亭落水了。我立刻叫红妆去请了郎中,等我带着人去风来亭时,正看到王婆子站在池边要向下跳,却被妹妹拦住了。我赶紧叫家丁将人捞了上来,又叫明瑞给您写了家书,之后老太太调养了大半个月,病情还是没什么进展。”
“当天是王嬷嬷陪着老太太的,我拦住王嬷嬷是因为她也不会水,跳下去反而会让大家更加手忙脚乱。但她对老太太的感情还是看得出来的。”锦衣怕崔振源有所误会,赶忙补充道。
崔振源气得在房内来回踱步,吼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父亲,还是叫王嬷嬷来说说吧?她应是对情况比较了解的。”玉蕊见一屋子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便道。
“对,去把王婆子叫来!”崔振源又回到座位坐好。
只一会儿,王婆子就战战兢兢抹着泪到了。她跪在地上,满脸的褶子,“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住老太太,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随了她去!”
“王嬷嬷!我走时千叮万嘱,让你千万照顾好母亲起居,定要护她周全,可如今竟生出这般事情,你叫我如何说你!”林氏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也不必说那些随母亲去的话,这样也不能让母亲立刻好起来,你便先向老爷交代清楚!”
“是,夫人。”王婆子揉了两下通红的眼睛,接着道,“那日天气闷热,午觉后我陪老太太散步,到风来亭后老太太要去坐坐,还让我去厨房给她端盏冰糖雪梨炖燕窝。我从大厨房回来刚拐到游廊时,就听到‘扑通’一声,等我到了近处,就看到老太太已经落入水中了!”
“这么说,你也没有看到母亲是如何落水的?”崔振源问道。
“是,老爷。之后,三姨太太和二姨太太她们便也先后赶来了,后边的事,您都知道了。
“王嬷嬷,祖母落水时你可看到还有谁在近前?”玉蕊补充问道。
“并没有谁。”王婆子虽是不认得玉蕊,但她叫崔母为祖母,也就是家里的主子,王婆子还是恭恭敬敬答了话。
“老爷,事后我叫明瑞过去查看过那落水处,老太太倚着的那处栏杆断掉了。明瑞,过来!”赵氏边说边向明瑞摆手,她可是迫不及待想让崔振源看看这个崔家的长子如今长得多高多壮了。
玉蕊朝明瑞看过去,他生的油头粉面,一双桃花眼格外显眼,好像……身上还有股子脂粉味,典型的小白脸。
明瑞这时走到崔振源和林氏面前,跪地四拜后,抬头看着他们道:“明瑞拜见父亲母亲。”崔振源和林氏均微微颔首,随后崔振源道:“起来吧,明瑞长得这般大了,父亲心中想着你祖母,进门之后也没顾得上你。”明瑞站起身,忙回道:“不碍事,自然是祖母重要。那日,我的确去查看过栏杆,正如我娘所说。”
“嗯。看来,母亲是不小心落了水了。”崔振源点头。
“那也未必,依我看,王嬷嬷还是有嫌疑,谁知道是不是她将老太太推到水中的?姐姐,王嬷嬷是您留下来照看老太太的,您可得查仔细了。”赵氏斜睨着王婆子道。
玉蕊不屑地默默冷笑。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这是在暗示林氏指使王婆子暗害崔母?
这时,一个容颜清新雅致的漂亮姑娘走到赵氏身边,“二姨娘,我母亲六年不在凌华,就是想查也不知从何查起。而且,我怎么觉着你叫母亲查王嬷嬷是假,往母亲身上扣个莫须有的罪名才是真呢。”看来,这应该就是林氏的大女儿玉芳了,崔振源说过,玉芳在姐妹中排行老五。她倒是嘴利。
赵氏没想到玉芳这么直接,她在心里狠狠将玉芳唾骂了一遍,但面上却仍是和气地道:“玉芳,姨娘也不是凭空说的,这些年姐姐和老太太虽然看上去关系还可以,可她心里还是恨老太太的,这个我们都知道,毕竟要不是老太太硬叫老爷娶了杜姐姐……”
听到“杜姐姐”三字,玉蕊猛然间抬头瞧向赵氏,赵氏的意思是,崔振源娶了杜氏是被迫之举,而这举动,又叫林氏恨得牙痒痒,恨得人尽皆知。
“行了,”崔振源立刻喝止了赵氏。“胡乱猜些什么,都不用争了,也不必在母亲房里说些活啊死的话,不吉利。”
崔振源对赵氏的制止,叫玉蕊更加坚定的认为这其中必是有什么隐情。
正说话间,明瑾疾步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儿,看来是个医者。玉蕊与明瑾相视一笑。之前她叫明瑾去请韩萧口中的名医,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明瑾行了个礼,道:“父亲,之前听说祖母的病调养多日都不见好,想着许是那郎中医术不精,便出门去寻了这吴先生来,他在凌华素有圣手吴的称号,医术精湛,让他给祖母瞧瞧病吧。”
崔振源立即站了起来,心中大喜道:“那就劳烦吴先生了。”那圣手吴微微点了头,便去给崔母把脉。
崔振源轻轻拍了拍明瑾的肩膀,一脸的欣慰与赞许。玉蕊见这情景,内心也不由得欢喜。
把过脉后,圣手吴便坐到外间桌子边写起了药方,边写边道:“老夫人这病不碍事儿,吃我一副药便可清醒,再调养一段时日,便会痊愈。”说完将药方递给了一边的明瑾。
名医就是名医,转瞬间便救得了一个昏迷了多日的人。崔振源脸上立即挂上了笑容,道:“若是家母能醒转过来,我定登门拜谢先生!”
“老爷不必客气,救人本就是医者之责,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两个方子,一个是催醒之用,一个是调养之用,用法都已经写好,定要按方服药。老夫告辞。”说罢,便拱手退出。明瑾急忙跟上,向崔振源道:“父亲,我去送送先生,再去抓药。”
他们走后,赵氏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若是崔母不醒还好,若是醒了,好像是她赵氏这些日子故意不给崔母治好似的。“老爷,老太太能好起来,我就放心了。我这心里也不好受,若是能早请了这神医来,可能她早就能好了。只是这圣手吴虽医术了得,性子却别扭得很,在这凌华,想请他瞧病的官宦世家多了去了,他全凭心情和喜好。而我不过是府里的妾室,身份低微,自是没有那等本事请了这样的人物来。”
“谁也没有怪你,你不必这样着急解释。”崔振源道。
“是啊,不过妹妹都没有试过,怎知请不到这吴先生,你若是去请了,兴许那吴先生会来。”林氏冷冷的道。
赵氏又被噎了一下,憋得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