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太阳早早地露了脸。
休息了两天,今天要开店了,宁安和薄意去得格外早。一夜的风吹雨打,店外的一盆花都蔫了,宁安连忙把里面的积水倒出来,蹲在花盆前用手机搜索着解决办法。
“养花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就养了它,真是不负责。”
宁安被吓得心脏漏跳一拍,闻声仰着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急忙站起来,蹲得太久了,脑子里一阵眩晕,踉跄地退后一步扶住墙,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约莫30出头,一身黑色西装,系着黑色的领结,一张国字脸,让人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的小胡子,端端正正地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人是谁啊?穿得像管家一样,大家都不认识就出口指责,负不负责跟他有关系吗?
宁安嘴角抽动,“你好,请问我们认识吗?”
“你好,我叫正光,正直的正,从后天开始我的咖啡店的就要营业了,就在贵店的对面,请多多关照。”正光像宁安深深鞠了一躬,宁安也忙不迭地向他鞠躬。
“宁安,这位是?”薄意走了出来,看见两人互相鞠躬,不由得好笑。
这人穿得好......好正经。
宁安窘然地直起身子,挽着薄意的胳膊,说:“他叫正光,对面的店不是被钱婆婆卖出去了嘛,他是新的老板,开咖啡馆。”
正光像机器人一样转向薄意,握着他的手再一次鞠躬,“请多多关照。”
“嗯,也请你多多关照。”
看着正光离开了,宁安关上店门,又忍不住往对面看了看,“他好正式呀,有点像日本人。”
“对面都改成咖啡馆了,在酒吧街开咖啡馆,希望生意兴隆吧。”薄意搂着宁安的肩膀,“今天做什么,宁大厨?”
“虾饼和咖喱鸡。”
做水晶虾饼用白虾最好,可是在乐天白虾难得,青虾易得,今日要做的青虾还是从宁安父母家拿的。
七分虾肉三分猪肉,放在一起剁碎,再加上芡粉和姜汁,搓成圆球,再按下成略厚的饼状,下温油炸,做好的虾饼入口松脆,蘸着椒盐或者番茄酱都很可口。
宁安和薄意更喜欢蘸着椒盐,他们认为一切油炸的东西蘸着椒盐吃才能发挥出两者的香味。
当然了,虾饼对有些食客来说算不上主食,所以宁安还做了咖喱鸡。
咖喱粉,土豆和炸好鸡肉在一个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煮好后盛在一个白色的圆盘里,一半是饭,一半是咖喱,一口饭,一口鸡肉,不一会儿饭就能见底,这样的吃法,多数客人的饭量都要比平日里多一倍。
小马捏着肚子上的肉,嘟囔道:“宁安,你看看,自从每晚都在你们店里吃晚餐,我的肚子都胖了一圈。”说着又大咬了一口虾饼。
宁安笑着又给她添了两块虾饼,“一点都不胖,真的,小陈,你说对吧?”
小陈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犹豫道:“要听实话吗?”
“......并不需要,谢谢。”小马狠狠地咬了一口虾饼,像是把虾饼当做小陈,冷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我说的实话就是你一点都不胖。”
“哼,巧言令色。”小马白了他一眼,侧过身子不看他。
“唉,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巧言令色,那我说你胖,可以了?”
“那你说说,我哪里胖了?”
小陈放下筷子,扫了她一眼,目光定在了小马的胸上,“胸倒是一点都不胖。”
“流氓!色狼!二流子!你的胸胖,鸡胸!”
“算了,算了,我好男不和女斗,我不跟你计较。”
“只有说不过才用这句话来当遮羞布,替你害臊。”小马斜睨他一眼,轻蔑的眼神让小陈有些动怒,指着她,话还未说出口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小陈恨声说道:“我先接电话,等会儿我们再好好地讨论!”
宁安抱着手臂站在吧台后,贴在薄意耳边说:“你觉得他们......嗯嗯?”
“我觉得他们......嗯嗯。”
店里来了一个穿着连衣短裙的女生,长得很清秀,一进门便吸引了店里客人的注意,特别是那双修长白皙的美腿。
“干什么盯着人家看,果然是色狼。”小马对着小陈眉毛一挑,桌下的脚轻轻地踢了他一下。
“你别胡说,谁是色狼!”小陈连忙收回眼神,又忍不住偷看两眼。小马冷哼一声,“色狼!”
宁安端上虾饼和咖喱饭,女生拿出一包烟,向她摇了摇,示意能抽烟吗?
宁安微笑着摇头,店里禁烟。
女生歉意地笑笑,耸耸肩,把烟丢在包里。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女人抽什么烟。”
短裙女生放下筷子,脸色一变,冷冷地扫视一圈,眼神似刀子一样扎进众人的肉里,店里个个都低头吃饭,她并没有发现说话的人是谁,女生拿出烟拍在桌上,继续吃饭。
饭后她点了一杯啤酒继续坐在店内打电话。
“我今天在公交车上遇到色狼了,他摸我的大腿,我当时就抓着他的手,狠狠地抽了他两巴掌。”女生一口气喝了半杯的啤酒,含混不清地继续说道:“居然车上还有人说我做得太过分了!是太过分了,我应该赏他十巴掌。那个司机最有“正义感”了,说‘自己穿这么短的裙子,怪得了谁?说不定就是想让人摸,还打人,一点都没个女人样儿。’我都懒得骂他这种老王八了。女人穿的裙子短,让他们控制不住,那路过银行他们怎么不去抢?
我是不是该想着他可能是许久没有女人关怀了,被摸一下也没什么损失,就这么宽恕他吧。我是不是该学会不在意,谅解和接受?呵,女人样儿,我今天就让那老王八见识了另一种女人样。”
女生喝光了杯中的酒,敲了两下桌子,宁安又给她添上一杯。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女生很生气地挂掉了电话,重重地拍在桌上,小陈被吓了一跳。
“胡说八道!”或许是店里不能抽烟,女生很快喝完了第二杯酒,付了钱,一出店门就点了一根烟。
“要是我遇上这种性骚扰,我也会当场抽他,然后送到派出所。”小马对宁安说。
宁安深表赞同,“有些男人啊,管不住自己的手,还怪女人穿着不当。那要是去沙滩,满是比基尼和泳衣,他们要把手剁了再去吗?那个女生说得对,什么都控制不住自己,路过银行怎么不抢?走过桥怎么不去跳河?拿起菜刀怎么不往自己的脖子上抹?都是卑劣的借口。”
“我倒是觉得,有时候女生还是注意一点,毕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有素质有道德,难免会遇上那些不轨之徒。”小陈说道。
小马鄙视地看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不轨之徒,刚刚那女生进门的时候你是不是眼珠子都快看掉了?欣赏了人家的美,反倒让人家遮起来,真是想得美!好事儿都让你们男的占全了!”
“唉,你这话就过分了,我是好心建议,你说要是遇上流氓,动起手,女人能打得过男人吗?”
“动不动就动手,这男的可真行。”
“我是说流氓,流氓你懂吗?一男一女动起手,肯定这女人会输,要是遇上不法分子,那怎么办?”
“要不要我们俩试试,看谁会输?”小马放下酒杯,冲小陈扬了扬下巴,脸上表情颇为挑衅。
“试就试!”小陈被她脸上的挑衅和鄙视激怒了。
薄意以拳抵唇“咳咳”两声,小马和小陈齐齐望着他,薄意笑了笑:“其实我觉得,发生这样的事,不能一味地去限制女生的穿着。为什么不教育男人正确的道德观?男同胞里有这种败类也挺丢人的。”
“听见没有,你好好学学!”小马对着小陈瘪瘪嘴。
小陈不理她,起身趴在吧台看着薄意磨咖啡,“男人当然需要教育,但是女生不应该注意自己的穿着吗?比如刚刚那个女生,裙子刚刚好包住屁股,这样的话不算暴露吗?”
“暴露的定义是什么?裙子不过膝就叫暴露?露背叫暴露?齐胸叫暴露?那晚上路上那么多穿着大褂短裤的男人是不是暴露呢?”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小陈想了片刻,憋出一句话。薄意泡好了咖啡,细细品上一口,咖啡香气弥漫了小店。
宁安深吸一口,对着他竖起大拇指,“我的呢?”
薄意冲着右边努努嘴,继续对小陈说道:“男人能穿着大褂露着大膀子上街,女人就不能穿短裙,就因为可能会引发一些败类的色心,这不就是让女人为他们买单吗?现在的色狼也不只是盯着女性了,上周三的报纸上还刊登一篇新闻,有个男人走在路上被猥亵。所以不去整治犯法的,倒是一味地让受害者小心这个,小心那个,我认为这样是社会的倒退,这就是我的观点,你也可以保留你的观点。”
薄意的话,让小陈沉默了,静静地趴在吧台上思忖着,小马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什么也没说。
店里好一阵沉默,突然被清脆的敲门声打破,宁安抬眼一看,是正光。她对着正光点点头,让他进来,可正光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敲门。宁安开了门,说了“请进”,他才进来。
一进屋,那张扑克脸上露出了浅笑,正光看着薄意,说道:“请问,是不是曼特宁?”
“对,你要来一杯吗?”
“不用了,我只是确认一下,再见,打扰了。”正光对着店里四人点点头,又退了出去。
小马好奇地问道:“这人是谁啊?走路像机器人一样。”
宁安反手指着对面快要装修好的店,“对面咖啡馆的老板。”
十点,店里打烊,宁安牵着薄意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今晚凉风习习,繁星点点。
宁安指着天上最亮的那一颗星星说:“我从小就认为最亮的那一颗是我的守护星,我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那现在呢?”
“我依旧是这样想的呀。”
“我还以为我取代了那颗星星的位置。”薄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某人今晚睡不着也没有睡前故事了。”
最近宁安的睡眠不太好,今晚又喝了咖啡,更难入睡。
她紧紧地抱着薄意的手臂,“不可以!你知道的,我今晚还喝了咖啡,我现在一点都不困,要是没了睡前故事,我一准儿得失眠。”
“失眠就做做运动。”
“呸!”宁安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上翘,嗔道:“色狼。”
“嗯,我只是说做运动,又没说什么运动,你呸我做什么?”薄意狡黠地笑了。
“我只是说色狼,又没说谁是色狼,你急着答话干什么?”
“我承认我是色狼。”薄意牵着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娘子,芙蓉帐暖度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