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清沉默良久才轻笑道,“他身边已经有了很好的大夫,用不上我。鬼门关走一趟我才明白,我与他之间再无牵挂了。终此一生,我都不会让这个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从哪里来,往后的路我会陪着他走。”
薄慕言沉默不语,沈幼清又道,“多谢你救了我。”
“若不是你自己的方子,纵然用我的命去换,也换不回你的命。”
沈幼清笑了笑,她说,“等回去之后,我还开医馆吧,行医救人才是我该做的事情。”
“只要你愿意,无论做什么,我都帮你。”
沈幼清低眉顺目,也没有多说感谢的话。
自此往后,沈幼清再也没有提过萧衍这个人,她的人生里似乎只剩下养育孩子这一件事。
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她才能下床走动,而如今早已盛夏,热的不得了。薄慕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了些冰块降温。
白芷与薄慕言调理的好,沈幼清恢复的也算快,孩子在乳母的照顾下,长得也十分结实。
眉眼长开之后,孩子像极了沈幼清,这也让沈幼清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看着孩子的脸不会想到萧衍那个男人。
盛夏快尽之时,孩子已经会咿咿呀呀的嚷嚷了,偶尔还能爬上两步,沈幼清的身子也痊愈了。
“当真要去,南国不好吗?”薄慕言得知沈幼清要去找兄长,心里有些不能理解。
他本想在南国扎根下来,好好过日子,可沈幼清却不愿。
“我想回去看看,我哥为人忠厚,刘家一门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担心我哥应付不来。”沈幼清嗫嚅着说,“出来这么些日子,我心里实在挂念。南国虽好,可到底是一个陌生的国度,永不可能成为我的家。”
薄慕言点了点头,“你若是心意已决,我打点一下,就能动身了。”
乳母不能出远门,辞退了乳母,沈幼清自己亲自喂养孩子,好在有白芷帮扶,薄慕言体贴,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一路顺风顺水,夏末之时赶到了芸娘和刘建慕所在之处。只是沈幼清没有忙着去刘宅,而是先租下了一个小宅院,打算安定下来再去刘宅看看。
“姑娘,孩子已经睡下了,该采办的东西已经都差不多了。”白芷凑上来看着真忙活的沈幼清道。
“往后不要再叫姑娘了,叫姐姐吧。”沈幼清放下手中的活,看着白芷道。
“那可不成,我就是伺候姑娘的丫头,怎么能叫姐姐?”白芷连连摆手。
“如今我带着一个孩子,你再叫我姑娘,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外面不知该如何传?我从未将你当做使唤的丫头来看,往后你我就姐妹相称,在这里不比在南国,没人认识我们,往后我们会在这里长长久久住下去。闲言碎语你我虽不当回事,但是孩子会长大,我担心……”
“姐姐如何吩咐,我便如何做便是,只要是为了姐姐和小少爷好,让我做啥都成。”
沈幼清轻声笑了起来,捏着白芷的脸道,“往后看看有没有好人家,给你找个好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可不能一直跟在我身边蹉跎岁月。”
“那可不成,我就得跟着你!”
沈幼清见她一本正经,也没有同她继续说笑,忙问道,“我们手头还有多少银子?”
“这家里家外的置备,都是薄公子掏的银子,我们手头上只有两百两的银票,当初姐姐不爱金银首饰,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就这么些细软,路上花销一部分,这两百两银票是我们仅有的财物了。”白芷也忧心起来。
这大半年下来,吃穿用度大多是薄慕言撑着,白芷与沈幼清根本没有进账,照着如今这个花法,很快就会坐吃山空了。
“不必忧虑,我们既打算在此谋生,我定然是有法子活下来的。”沈幼清轻声安慰,可就算沈幼清这样说,白芷的忧虑并没有减轻丝毫。
白芷虽在景亲王府谋生,但也知道女子谋生不易。
沈幼清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可是白芷明白,若是没有靠山,一个女人想有一番作为,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因为明白,白芷才焦虑万分。
事已至此,沈幼清何尝不焦急?
只是赚钱的事情,哪里是急一急就能得来的?
“礼品已经备好了,小娘子打算什么时候登门拜访?”薄慕言双手提着包装好的礼品进了门,脸上满是笑意。
“明日一早,白芷与你在家带孩子,我自己去一趟便是。”
“那不成,让白芷在家带孩子,我陪你走一趟。你也说了,刘家人都是洪水猛兽,我哪里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姐姐,你就让薄公子陪你一起去吧,遇到事情总有个人商量。”白芷也在旁帮腔。
沈幼清笑着应下了,薄慕言与白芷相视一笑。
第二天一早,孩子还没有醒,薄慕言就与沈幼清一起去了刘宅。
开门的小童皱着眉看着沈幼清道,“你找谁?”
“找你们家大少爷。”
小童不耐烦的道,“哪里有什么大少爷,去去去!”
薄慕言脸色一沉,“找你们刘老爷!”
见薄慕言脸色冷了下来,小童立马变了一张脸,“你们姓甚名谁,我好进去通报。”
“你只进去说,故人来访便是。”沈幼清沉声道。
小童见薄慕言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敢多言,夹着尾巴就进了去。只是这一进去就再也没音了,沈幼清再敲门,也没有人来应。
薄慕言有些恼怒,凑到沈幼清跟前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进去?”
“什么地方?”
薄慕言拉着沈幼清到了一旁,这是大门左边的围墙,沈幼清道,“我们翻进去?”
“有何不可?”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这刘家是个不懂礼数的人家,自然也不必像对待旁人一样待他这样礼数周全。”
见薄慕言如此说,沈幼清也没有再坚持,薄慕言搂住沈幼清的腰,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墙头,院内有人瞧见,忙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薄慕言高声道,“见贵府的人不懂礼数,通报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人影,无可奈何,只能如此办了。”
里头的下人被堵得脸色通红,薄慕言抱着沈幼清跳了下去,便到了院内。
家丁很快就凑了上来,将沈幼清和薄慕言团团围住,沈幼清朗声道,“我是来找刘建慕的,你们不通报也不妨事,我打进去便是。至于这过程中伤了谁,可与我没有关系。”
家丁们相互看了看,有人大着胆子道,“府中没有什么刘建慕,你们找错人了!”
“若是我在府中找到了人,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个说法?”沈幼清冷着脸道。
家丁们又相互看了看,沈幼清不疾不徐的说,“我们去坤园看一看,他就在那里。”
“什么方向?”
“朝东。”
薄慕言拉着沈幼清就走,家丁忙挡了上来,薄慕言也没有同他们动手,抱起沈幼清就越身而起,那些家丁的肩膀和脑袋就成了垫脚石。
家丁们还在嚷嚷,薄慕言已然带着沈幼清甩开了他们。
凭借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坤园。
坤园里冷清得很,房门都紧紧地关着,偶尔还能听到房间里传出来一两声的哭嚷声。
沈幼清心中一惊,忙朝着刘建慕往日住的屋子走去,那哭声就是从那房间里传出来的。
薄慕言见她身子发抖,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沈幼清没有甩开。
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推开了门,昏暗的房间里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这股气味中似乎还夹杂着屎尿的气味。传来的哭声沈幼清认得,是芸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