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气愤难平，但沈幼清说的这些确实是他忌惮的。
勾栏瓦舍说到底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今天同沈幼清结下梁子，往后在这镇上确实麻烦。
即便是这样，张武从地上爬起来，边跑边叫着，“你有种就给我等着！”
看着张武带着手下的人狼狈的跑了，那些掌柜们也纷纷散了，没有敢招惹沈幼清。
大抵是逃的匆忙，沈梓芸和乔姐儿都被扔了下来，赵氏心疼沈梓芸，连忙上去扶起沈梓芸关切的问，“三丫头，没伤着吧？”
沈梓芸盯着沈幼清恨得咬牙切齿，而乔姐儿在混乱中被推倒在地，也没有人嘘寒问暖，只自己爬了起来。
沈成勇大抵知道在沈幼清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见那些讨债的都散了，也忙爬起来，愤愤地抬脚就走。赵氏见状，扯着嗓子骂了几句也没见着沈成勇停下脚步，只得抓着沈梓芸的手跟了上去，谁也没有理会惶恐无助的乔姐儿。
沈幼清扶住乔姐儿，低声问，“没受伤吧？”
乔姐儿摇了摇头，抿着嘴一直没有说话。沈幼清将其扶进了医馆，到了一杯热水，乔姐儿喝尽了才道，“是三丫头和娘过来找你要银子，说是能保住三丫头和四郎。”
“乔姐儿，事到如今，你还是想留在那个家里做牛做马吗？”
乔姐儿抬起通红的眼看着沈幼清，十分委屈的说，“俺已经走投无路了，哪里也去不了了。若是去了勾栏瓦舍能换回四郎一条命，我死也瞑目了。”
“你说什么傻话？”沈幼清有些急了，怎么都想不明白乔姐儿和沈玉壁之间到底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能让乔姐儿甘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二姐姐，俺不是在说傻话，迟早都是要死的，不如死的有价值。”乔姐儿说着便落下了泪水。
沈幼清心中一动，“乔姐儿你……”
乔姐儿泪水涟涟，伸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呜咽着说，“往日勾栏瓦舍的姐妹也有得了那种病，妈妈知道后就将得了病的姐妹们身上的钱银刮下来，将一无所有的姐妹们扔出去任其自生自灭。那些得了病的姐妹们很快就死了，被官府的人丢在乱葬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沈幼清连忙上去抓住了乔姐儿的手，看了看她的掌心，乔姐儿的掌心已经长满了皮疹。
看到乔姐儿掌心的皮疹，沈幼清心里大概有了想法，可是又不甘心，蹲在乔姐儿面前脱了乔姐儿的鞋袜，足底也长满了这样的皮疹。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出的？”沈幼清触目惊心的问。
“半个月前，不痛也不痒。那些已经死去的姐妹们在临死前手脚上也会长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看到掌心长了这些东西，俺心里就明白自己的命已经时日无多了。”乔姐儿特别平静，平静的让沈幼清有些担忧。
乔姐儿根本就不是这样沉稳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心平气和？
“沈玉壁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乔姐儿摇了摇头，抿着嘴再也不愿多说。
萧衍见沈幼清这模样，大致也知道是棘手的病，见如此模样，萧衍也不好继续杵在这里，转头去了抓药的弥章处。
沈幼清给乔姐儿检查了身体，证实了乔姐儿真的得了花柳病。
确诊后，沈幼清仔细询问了病发的时间，应该不是在勾栏瓦舍时期染上的。这个时候发病，很有可能是沈玉壁传上的，也就是说沈玉壁现在很可能已经患了花柳病。
“二姐姐，往后俺还怎么做人呀？”乔姐儿哭哭啼啼，沈幼清叹了一口气说，“你现在还是早期，能控制得住。但你若是继续跟沈玉壁做夫妻，只怕病情会越来越严重，也不容易控制。”
乔姐儿满眼惊恐，沈幼清垂着眼说，“乔姐儿，如果你想活着，或许不能留在沈家了。一旦你这个病传出去，纵然沈玉壁不能对你怎样，永固村的村民就会对你不利。”
“俺……俺要咋办啊？”乔姐儿惊慌失措，沈幼清沉默许久才道，“你若是还有求生欲，就听我的。若是你还想留在沈家，我也没有办法保住你，你只能自求多福。”
乔姐儿抿着嘴沉默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半晌之后，乔姐儿才开口问道，“俺还能活下来吗？这病能治得好吗？勾栏瓦舍里的姐妹们得了这个病，没有活下来的，俺能活下来吗？”
“或许不能根治，但也能给你争取十来年的寿命。发病的时候可能很痛苦，或许会生不如死，但不会真的死去。”沈幼清没有瞒着乔姐儿，至于怎么选择，那是乔姐儿的事情。
“十年？”乔姐儿泪眼朦胧的看着沈幼清，神色之中满是茫然。
“你还有没有想见的人，想做的事？如果有的话，都能在这十年里实现，我会尽我所能保住你的性命。”
乔姐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神色之中满是悲恸，“俺想见见爹娘，见见弟弟。”
看着这样的乔姐儿，沈幼清有些心酸。
送走了乔姐儿，萧衍问道，“当真是那种病？”
“嗯，初期，还要不了命。但若是不治疗，病发会很迅速，最多撑一两年吧。沈玉壁大抵也病发了，他自己很可能并没有察觉，毕竟男人和女人病发时候的症状相差很大。”沈幼清忧心忡忡，“这种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身边的人都有可能被传染上。在这里，并无有效的药物能治疗。”
“得了花柳病，无疑是绝症，只能等死。”萧衍叹息着说，“你也不要太过悲伤，毕竟生死有命。”
“不，我相信人定胜天，我一定有法子能治愈这种病。”沈幼清坚定的说，萧衍只是微微叹息，并没有接话。
乔姐儿听了沈幼清的话，偷摸着服药，先暂时控制住病情。再加上沈玉壁现在断了一只左手，也没有心思做那种事，暂时还算安全。
晚上回去的时候发现沈春居然来了，说是来看母亲。
芸娘将沈春当做客人一样待，忙的是脚不沾地，沈春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也跟着忙了忙。
伺候林氏吃了饭，芸娘等人才坐下来吃口热饭。
吃饭的时候，沈春唉声叹气的说，“咱娘这样受罪，还不如早点让佛菩萨带走，也少受点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