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梓谙诚恳道:“虽不大晓得招亲何意,但比武总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故在下情急之下……”
夜羽雪默了默:“公子,其实招亲……就是招夫婿。”
冰梓谙蹙眉:“招夫婿?夫妻竟能算得亲人么?”
“啊?”夜羽雪疑惑道:“公子此言何意?”
冰梓谙勉强笑了笑不愿意多提:“没什么。”
夜羽雪默了会儿试探性道:“公子可知……打赢了擂台,便……便要娶我。”
冰梓谙闻言花容失色:“这,万万使不得!”
夜羽雪奇怪道:“为何?公子擂台打了,也胜了,如今却要反悔,岂不是太不尊重我了?”
冰梓谙难堪道:“在下并不知赢了擂台便要……便要娶姑娘,若早知如此,在下断断不会做下这等事情!”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冰梓谙一直不理解凡人既说夫妻本是同林鸟,结合皆为传宗接代,互相敬爱自是应当,而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无可厚非,即便如他敬爱的父君娘亲也时常吵架,更甚者还会拖累对方。
例如娘亲逝世,父君因应于娘亲的一诺不得已将君位传给他随娘亲离去,还特地叮嘱他凡人女子之情乃世间最毒,他可以有妻子但绝不可有爱情。
他这次来人间,乃是因为付长老与他言道,前有他情劫将至,后有狼妖虎视眈眈,所以他此次,须得寻一凡人女子采阴补阳双修提高修为以渡劫,也趁此机会诞下小世子,届时即便他有什么意外,公主携小世子镇族也可安族人的心省去许多麻烦。
这是冰梓谙自己决定的,他并不知道爱情是个什么东西,自然也从不担忧自己动情,不过是觉得夜羽雪是个很善良的女子,不该嫁给他。
夜羽雪听他这么说十分失落,想到自己这乌漆麻黑的劲装,更加失落了:“在公子眼中,我便是如此……其实,我平时不这样打扮的。”
“此事不关姑娘。”冰梓谙笑笑:“姑娘是这世上少有的好女子,只是……”
夜羽雪颓然道:“我很好,只是与你不般配?”
冰梓谙一噎:“并非如此,只是在下……在下。”他要怎么说,才能说得明白自己并不能够给她凡人女子所向往的情爱?
他大概会娶妻,也会对妻子相敬如宾,只是那将会是雪狐族狐君之妻,随时可能遭遇不测且如若让他于族人与妻子之间二选一他会毫不犹豫选择……放弃妻子。那实在太残忍,如果是这个女孩儿,其实他并不想。
夜羽雪只当是他竟这般嫌弃于她,惨然一笑:“公子不必苦思冥想以敷衍我了,公子仙人般的人物,雪儿自然不敢奢求,但还须得烦劳公子随我走一趟与家母言明。”
“……”冰梓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说不清了,但却无从解释,只得应了声好随夜羽雪回了夜府。
冰梓谙被家丁请入了客堂,夜羽雪不得已须得先去将衣裳换了。
最快的速度匆匆换过衣裙梳洗一番,夜羽雪风似的刮去了大堂,正听得冰梓谙问夜夫人道:“在下久居山林,不识人间礼数,只因不忍小姐遭受皮肉之苦出手打擂,侥幸得胜,斗胆请问夫人,如在下悔婚,于小姐而言有何损害?”
夜夫人脸色阴了下来:“这位公子可万莫开这等玩笑,你既有此心思何必打擂?与我家雪儿何仇何怨要如此羞辱于她?”
冰梓谙愣了愣,姿态谦逊道:“在下不敢,既已赢擂,在下自当负责。”
“公子不必为难。”夜夫人正欲开口,夜羽雪忽然款款走入,换了身女装的她不似寻常女子娇小,因自幼习武出落得高挑,一袭紫色衣裙袭地,广绣暗纹,端庄大气。
她向夜夫人行了礼后才道:“娘亲,这位公子他本无意娶妻,只因怜惜女儿才出手,实在是无心之举,女儿并不想强迫与他,也请母亲不必如此。”
夜夫人刚欲转晴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碍于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只沉声问女儿:“雪儿可是对这位公子不满意?”
夜羽雪偷眼瞥了一旁观察形势不言不语的冰梓谙,诚实道:“神女有心奈何襄王无梦,强扭的瓜不甜,这或许是天意,娘亲还是不必强求了,雪儿愿终生侍奉母亲。”
夜夫人叹了口气:“雪儿啊,你可知母亲为何急着给你操办比武招亲?京兆尹又托人上门说亲了……”
夜羽雪脸色一变:“就是为他那个成日不学无术花天酒地赌博嗜酒无恶不作的浪荡子?”
夜夫人长出一口气:“正是,虽说京兆尹大人许以厚礼想为他那不肖子娶你为妻,可我的雪儿怎能如此屈就?”
“可是。”夜羽雪为难的看了一眼冰梓谙:“他……”
“不如这样。”冰梓谙居然开了口:“请夫人暂缓小姐与府尹公子婚事,在下愿尽力说服小姐。”
夜羽雪望着冰梓谙欲言又止:她实在不想他因她难做。他不是无心娶妻的吗……
夜夫人思付良久,觉得这一对年轻人恐怕是有戏,说白了,竟都是为对方虑着,便佯装严肃道:“既如此,半月为期,如半月后雪儿依旧坚持悔婚,只怕到时那婚事也由不得咱们了。”
官商互利,说到底,还是官人的权利更大些,而商贾再富有也不过是一介平头布衣罢了。
两人纷纷应是,出得院内,夜羽雪眨眨眼问冰梓谙:“公子应下亲事,是何考量?”
明明先前还态度坚决的说万不会娶她,怎么一说到悔婚是对她莫大的羞辱便改口答应了?可是出于怜悯吗?
夜羽雪再不济也是出身名门,一身傲气怎会接受他这样不明不白的同情怜悯?
其实冰梓谙也不大清楚,只是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屈了这姑娘,听说她若不嫁给自己就要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赌徒,赌乃万恶之源,倾家荡产卖妻弃子,冰梓谙觉得,与其嫁给这样的人,还不如嫁给他呢。
“咳。”冰梓谙清理走自己脑中不大想的通透的思绪,颔首道:“此事暂且不提,也并不是什么太要紧之事,自在下下山以来,因惊觉文韬武略皆不过尔尔,实在无心成家,还望小姐见谅。”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夜羽雪莫名松了口气:“成家立业,那自然是先成家再立业了。”
冰梓谙觉得有道理:“小姐此言在理,不过此事不急,小姐宽厚不愿强迫与在下,在下亦然。好在彼此尚有半月之期明了心迹,如是这般,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哎!”夜羽雪拦住了他:“你打算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