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的底,霍书涵是调查过的。他大肆张扬,在安仁坊还债,众乡邻领了钱,或是添条鱼,或是添盘肉,像过节似的热闹。
原来,这些银子是用宜安居的股份换的。
霍书涵怒其不争,向他怒目而视,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弯曲上翘,更加迷人。
程墨看着看着,笑了。
“还笑!”霍书涵怒道:“真是败家,怎么能把股份贱卖了呢?”
气死她了,那是下蛋的金鸡啊,这样杀鸡取卵,岂不是傻子?不怪霍书涵对程墨的借口信以为真,从小到大没人骗过她,也没人敢骗她。
程墨笑意更浓了,道:“不然呢?穷得没饭吃了,家传宝物也得当啊,难不成饿死?”
你那是饿死吗?你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大把的撒银子。霍书涵气道:“既然如此,我可帮不了你了。”
程墨漂亮的桃花眼一闪一闪的,道:“霍姑娘,你怎能这样不顾道义?好歹我们也见过几次面,虽然朋友还算不上,但总算认识,对吧?你怎能见死不救?没了官帽椅这项收入,我就要饿死了。”
羽林卫的收入比别的禁军高,但大家都是纨绔,花费跟普通百姓不同。就像现代土豪吃顿饭以万计,包包非爱马仕不买,普通工薪阶层十元钱的饭盒对付一餐一样。若是光靠俸禄,哪怕是卫尉卫士的俸禄,程墨连体面的衣服都买不起,更不要说呼奴唤婢了。
“你不是只有两成股份吗?有了官帽椅,你也拿不到多少银子。”霍书涵气还没消。真是的,她长这么大,谁敢给她气受啊,眼前这个混蛋,真是把她气得不轻。
程墨眨巴眨巴桃花眼,道:“要不,两成股份我们一人一半?官帽椅现在风靡京城,用不了多久,别的州郡一定会跟风。我是这样想的啊,明年把学徒培养起来了,开始在几个大郡开店,把生意铺开去。这样,我们虽然只有一成股份,赚的银子肯定不少。”
真是败家啊,手里只有两成股份了,还要送她一半,只为求她说几句好话。霍书涵差点没气晕过去,高高的胸脯起伏不停,道:“你!”
程墨见她一双青葱似的玉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忙把俊脸缩了缩,道:“你不会要打人吧?”
霍书涵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想给程墨一巴掌,只是从小到大,教训人、打人这种事,自有嬷嬷管事们去做。
这混蛋可真行,把她气得够呛。她长了十六年,都没生过这么大的气。深呼吸几息,喝了面前几案上的茶饮,总算平静了些,她道:“把你两成股份给我,我每个月给你银子若干,如何?”
“啥?”程墨瞪大眼,道:“你想让我吃软饭啊?为什么我要把股份都给你?如果你是我老婆,我把股份交给你还说得过去,你我只见过几面,凭什么要我把股份交给你?没道理嘛!”
“出去!”霍书涵涵养再好,也受不了他了。这人有谱没有啊,怎么说话的。
“哦哦。”程墨像没发现自己的话多过份似的,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站住,道:“霍姑娘,记得帮我哦。我只有你这么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刚刚让他交股份,他说什么我们只不过见过几次面,连朋友都算不上,现在又说是朋友了。这都什么人哪。霍书涵气道:“旺财,带他出去。”
在程府拽得二五八万的小厮应声而出,冷冰冰道:“五郎,走吧。”
程墨嘀咕:“旺财?那不是狗的名字吗?”
旺财要杀人的眼光瞪了他一眼,道:“你敢惹姑娘生气,胆子不小哇。小心夫人得知,不放过你。”
夫人心狠手辣,阖府上下无人不知。哦,除了大将军和姑娘之外。
“夫人?很厉害?”程墨桃花眼一闪一闪的,道:“夫人很疼你家姑娘?”
旺财白了他一眼,在前头领路。心里默默地想,岂止是很疼姑娘,那是把姑娘当成命根子啊,谁要让姑娘有一丝不快,她能把人家一家子都灭了。
程墨走了一会儿,目光所及,只有风吹树叶动,却不见人影,不由对霍府的规矩深为赞赏。想到自己府里,只要有人吼一嗓子,婢女奴仆像春天地上的韭菜,一个个争先恐后冒出来,不由头疼。
什么时候能得霍书涵立立规矩,就好了。至于帮他在霍光面前说话,他还真不敢想。难不成真把股份送她?那样,就算官帽椅风靡天下,与他又有何干?
程墨出了院门大半天,霍书涵才缓过气来,喊了一声:“青萝。”
青萝提心吊胆半天,见自家姑娘叫,忙陪着万分小心进来,道:“姑娘可是要点心?”
这个时辰,也该吃点点心了。
霍书涵道:“备车,回府。”
“啊?”青萝很意外。不过,她从没见姑娘生气,确切地说,没人敢惹姑娘生气,所以大家都没见识过姑娘生气有什么后果。
霍书涵道:“这个时候,阿郎也该回府了。”
“啊!”青萝张大了嘴,手紧紧捂住心口。所以说,程五郎惹怒姑娘的后果,是姑娘要让阿郎灭他全族吗?可是程五郎又没造反,怎么灭他全族啊?
婢女青萝好纠结啊。
霍书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没听到吗?”
“哦哦。”青萝顾不上同情程墨,一路小跑去吩咐备车了。霍书涵的座驾送程墨回去,现在用的是备用车。
回到大将军府,霍光已经回来了,在书房。
霍书涵没让人通报,径直走进来,把一碟子软糕放在几案上。
“嗒”的一声轻响让霍光从案牍中抬起头,见是女儿来了,脸上堆满了笑,宠溺地道:“外面热,不要到处跑。”
在屋里用冰盆降凉消暑多好啊,怎么老是要出去呢。
霍书涵在父亲对面坐了,道:“父亲,现在官帽椅之争很激烈,不知父亲会如何决断?”
“嗯?”霍光长相俊美,胡子特别好看,细看,霍书涵的面相有几分肖他,只是比他更柔和。女儿一向对政事不感兴趣,这两天却反常地要奏折,现在又主动提起这件事,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