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均是一闪而过,眨眼间,赢惑眼中的光芒消失不见,而那一颗星辰亦回归黯淡,弯月又从新成为了夜空的霸主。
似乎这只是个梦,但对赢惑来讲,虽经历了火焰焚身之痛,却并非是场噩梦。经年的体力劳动,铸就了他强健的体魄,可每每午夜梦回,总感到少了些什么,好像这具身体不过是具空洞的躯壳,真正的自己不知是在何方。
如今,他有着渴望已久的充实感觉,细细体悟时,发现了与曾经最大的不同。他竟然可以感觉到体内某样特殊东西的存在,是那朵七彩火莲。虽然只可感知到这一样,可内视身体不是只有神仙才会的法门么。
这朵差点要了他命的火莲静静的浮在丹田深处,赢惑并未恐惧,反而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友重聚般有着无尽欣喜,如同倦鸟归巢、鱼儿得水,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完整。
“阿虎诚未欺我!”感觉着这种完满,赢惑又重拾对紫衣大汉的好感。
“这朵火莲真是特异,从未见过哪朵花的花瓣有如此之多,该不止万瓣之数吧。”随着心有所感,脑海中浮现了一组数字,七万八千瓣!同时,一道无名口诀随之出现。
“气运丹田,游走周身,回归内腹,解莲重生......”
对于口诀的前半部分很好理解,可是解莲重生却无论如何琢磨不透,是炼完了这道气,就可以像开锁一样把莲花解开,然后,就要再死一次,再获得一次生命?
火焰焚身的痛苦赢惑历历在心,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中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也罢,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生则死!”反正了无牵挂,他决心效法那位盖世霸王,破釜沉舟,于这动荡乱世之中,博出个不一样的未来。
“失败,不过是一死。成功,将来的命运或许便可掌握在自己手中。”族人鄙夷的的笑容,官吏望着他如看蝼蚁般的眼神时时在脑中出现,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想到此,赢惑盘膝打坐,按照心法口诀于丹田处聚气,也许是这具崭新身体的缘故,气流聚起的并不困难,没多久,一股微弱的气息逐渐形成,本能告诉他,这还不够。直至一个时辰过后,气息变的凝实,结成气流,他开始引导这股气流在周身缓慢流转,又过了许久,方又回归丹田。
如有着引力般,气流自动冲向火莲。“啪”,一个灰色莲瓣碎裂,化为淡淡灰雾,没有预期的火烧般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在纷飞的鹅毛大雪中,不顾躲避严寒,在街道上快速翻动着垃圾,在他准备将好不容易翻出的半块冰冻馒头放入嘴里时,一股大力袭来,措不及防下,小乞丐一下子被踹出好远。
“你个臭叫花子、死扫把星,让你再来,看我不揍死你!”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伴随着清晰的骨头碎裂声,乞丐五脏六腑都似撕裂般痛楚,喉咙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画面一转,小乞丐艰难的走进一间无人破庙内,意识渐渐模糊,静待死亡来临......
赢惑睁开眼,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一场梦,而这一梦,便是小乞丐的一生。虽没有烈焰焚身的痛苦,可小乞丐经历的一切,寒冷、饥饿、屈辱、疼痛、不愿暴尸街头的尊严、死亡的缥缈,都如切身经历般,这些,又岂止是那焚身的痛苦所能比拟。
赢惑并不知道小乞丐是谁,只是明白他一定与自己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
“若是莲花可以开口说话就好了。”赢惑感叹,但火莲并未回应,依然静静的悬浮丹田,那团灰色雾气已消失不见。至此,莲身花瓣还剩七万七千九百九十九瓣。
或许,有些答案,终究是要自己去寻找。
赢惑步出山洞,月儿西斜,天空依然昏暗。看着时间尚早,他决定再运行一遍无名口诀,不知这次又会看到怎样的人生。
有了前次的经验,此次的速度快了些许,从积聚气流,到运转周身,直至最后冲击莲花,用了大概一个时辰。与之前有了些许不同,这次气流破开的不是灰色花瓣,而是红色。
他并没有看到如之前以为那样会在脑海出现的一世人生,那团红色雾气也没有消散,而是漂浮在火莲上方,不知效用为何。
太阳升起,神凤初啼。
“咕噜咕噜”,赢惑皱了皱眉,看来自己离求仙问道还差了好远,刚一闲下来,五脏庙便发出了严重抗议,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对于未来赢惑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在不知未来该作何的前提下,先解决最紧要的事情才是正途。
他快步出山,许是身体经过历炼的缘故,仅用了昨日一半的功夫,便走上了官道,前方城镇已遥遥在望。
忽然,不远处传来男子的调笑声,“小娘子一个人赶路太也寂寞了些,要去哪,哥们送你去如何。”
紧接着又听到,“前方就是哥哥的豪宅,干脆直接住过去,保管你吃香喝辣,哥哥天天陪着你,让你再不知道什么叫寂寞。”
赢惑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一男一女,女的十七八岁,一袭水蓝色轻纱衣裙,身子凹凸有致,青丝如瀑,容颜如出水芙蓉般秀美动人。另外一人背对着赢惑,看不出样貌,身穿一身皂衣,背影望去很是健壮,此时正欲对女子动手动脚。女子也不说话,一对秋水眸子并不见惊慌,只是不住闪避。
赢惑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前去,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解救落难少女于水火之中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他转念又一想,“那人足高了我一头,看上去劲头不小,我上去也是挨打的份,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闪人吧。”赢惑脾气虽不好,但也识时务,很少做无谓抗争,就是当初对着族人官吏,也没起多少正面冲突,如今更不愿逞匹夫之勇,届时非但救不了人,反而把自己给白白搭了进去。想着,冲动之下迈出的脚步又悄悄缩了回来,挪动身子就要往旁边林子里躲。
这时那个美貌女子双眸似不经意瞟过来,看到了站在原地无比纠结的赢惑,随即收回目光,眼中不见任何含义,更没有求助的意思。
“完了完了,她看见我了。”赢惑一肚子苦水,若没被发现,他还好说服自己权当没看见,可现如今......
“也罢,大不了受顿皮肉之苦,起码落得个心安!”
想到此,他硬着头皮冲到近前,往二人中间一站,坎坎挡住了正伸向女子粉嫩脸蛋的那只大手。
男子正得意间,忽见有人扰了好事,一张脸立刻变了颜色。
“小兔崽子,你活腻歪了,敢搅大爷好事,识相的赶紧滚远点。”说着一脚将赢惑踹向一边。
赢惑一个趔趄,咬牙受了一脚,他望了男人一眼,又赶紧把脸扭开,强忍着要吐的欲望。“这人不知造了什么孽,起码得了十次天花,麻子摞麻子,满张脸没有一块好肉。这姑娘定力真强,我要是女的让他这么盯着看,早吐上十次八次了。”
他心中腹诽,但还是赔着笑,“她是我家姐,我们一家人都在前面镇上等着,要我赶紧叫她过去......”
“要走也行,先把债还了。”麻脸男人斜眯着着一双色眼
。
“这个......请问家姐欠了你多少,不如我们一同到镇上,让我家人凑些银两,甭管多少,还了就是。”到了人多之处,谅他也不敢行凶。
麻子脸嘿嘿淫笑,“你姐欠的是情债,要还就现在还,否则甭那么多废话。”边说边伸手又要去捏美貌女子的脸蛋。
“现在还,现在还。”赢惑不等男子的手伸过去,连忙再次站到女子身前挡住对方。
然后他咬咬牙,从怀中把装有散碎银两的布袋掏了出来。
麻子脸眼睛放光,一把抢过去;
赢惑见对方拿了银子,便想带少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他刚一转身,就被麻脸男人按住,“哎,慢着,你姐的情债就只值这几块碎银子?”
听得此言,他心知今天这事无法善了,别说如今所有身家都在对方手里,就是再多个十倍、百倍也决计无法平安带女子离开。
“你可以走了,这些钱买你少受一顿皮肉之苦。你姐留下,她的情债嘛,嘿嘿,自然要用‘情’来还。”
赢惑怒意上涌,对方欺人太甚,现在即使明知打不过,逼到这个地步也只好拼上一拼了。此时他更加佩服美貌女子的定力,泰山快要崩于前了居然还是面不改色,满脸无动于衷,似乎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全是赢惑自己在唱独角戏。
有了拼命的打算,他出其不意的低头弯腰,迅速将脑袋向对方胸口撞去,同时大喊“姑娘快跑!”如今也只希望尽量缠住对方,给女子多争取些逃脱的时间。
麻子脸这时看到一个大脑袋向自己撞来,饶是应变快速,可还是吃了措不及防的亏,胸口被全力一撞,顿时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
他气急败坏,冲上前对准赢惑脸上就是一拳,直打的赢惑眼冒金星,重重跌在地上。然后一只大脚又狠命跺了下去,踩的赢惑小腹一阵翻江倒海。
赢惑闷哼一声,只感嘴中发咸发苦。
但他顺势双手死命抱住踩在腹上的小腿,暗道,打是打不过了,多缠得一刻便是一刻。
“死兔崽子你活腻歪了。”男子更是大怒,一条小腿带着赢惑双臂又连跺了好几脚。
赢惑也不躲避,只是闷不做声的硬扛,更是瞅准机会,张嘴露出一口雪白牙齿,死命咬住对方小腿不放。
“哎呦,你个王八蛋,看今天我不打死你!”麻子脸吃痛之下,腿上力道加大,一下子挣脱了赢惑双臂,大脚踢去,直将他踢出了好几米。可他小腿也就此被撕下了一块鲜肉,痛的倒吸凉气。
不知是对方小腿流的血,还是自己腹中吐出的鲜血,赢惑胸前衣衫已是一片殷红。
他“啪”的吐出口中物事,眼中如要喷出火般,狠戾决然。猛的站起,握紧拳头,看着麻脸过来的身影,不躲不避,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运起全身力量,一拳打在了对方胸口。
赢惑拳头挥出时,只感到一股大力从丹田涌来,迅速穿过五脏六腑,到达手掌,破拳而出。随着这股力量,麻脸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半丈距离,蹬蹬腿,不再动弹。
赢惑不及细看对方情况,转身拉上在旁观战如看戏台上表演般的少女,玩命的往城镇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