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抽丝剥茧
我依照小砚儿的叙述，在脑海描摹当日的景象，问道:「你确定那鬼单手便将妙鹊姑娘举在空中?」
小砚儿用力点头:「非常肯定。那鬼就像野兽一样，力大无穷，真的很可怕。」
其实，我心裡已先假设那鬼是人扮的，现在只是企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佐证假设。
「那厉鬼用手把妙鹊姑娘弄的浑身是伤，想必爪牙锋利异常，你说脚曾被紧紧抓住，伤势怎样?」我继续追问。
小砚儿捲起裤管，指着受伤的脚踝部位道:「这裡有淤青，疼的很，但却没有伤口。娘说我幸运极了，如果被鬼抓破伤口，那就糟了，说不定变成殭尸哩。那时候恐怕连蒙大夫也不会处理。」
按理，如果那鬼爪牙锋锐，既能轻易伤害妙鹊，小砚儿被她紧抓之下，不可能没伤口，这的确令人疑窦丛生。
丁叮轻声细语问小砚儿:「我听说山庄之前就有女鬼作祟的传闻，妙鹊姑娘不可能没听过，她又怎会半夜裡找你到孝子林去?你们去做什?」
「姊姊说要带我去抓萤火虫，我记得那晚天气一开始有点阴沉，我告诉姊姊，恐怕捉不到，但她坚持要去，我有点犹豫。因为前不久山庄才死了人，娘特别交代夜裡别乱跑。可是姊姊问我:『姊姊对你好不好?』，她常常拿糖果糕饼给我吃，姊姊对我好的没话说，我当然回说很好。姊姊又问:『那你到底要不要听姊姊的话?』，我说听啊，她说:『那你到底陪不陪姊姊去?如果不陪，姊姊以后可就不疼你了喔。』，我只好跟着去了。」
「就只你们两个人去?还有没有其他人?」丁叮再问。
小砚儿回道:「只有我们两个。那时我问姐姐，要不要找别人一起去，她说不用。还特别吩咐我，不要把那晚的事告诉任何人。」
丁叮与我对视一眼，续问:「这事有点古怪，你还记得当晚妙鹊姊姊有甚麽不寻常的言行?」
「没有啊。只是她那晚脾气感觉有点焦燥，我也很急，因为越来越晚，却一直抓不到萤火虫。」
「你再仔细想想，那晚她有没有说甚麽奇怪的话，或做甚麽特别的举动?」
「印象中倒没甚麽特别奇怪的地方，我只是觉得姊姊那晚有些心不在焉。对啦，那晚我一直听她说:『怎麽还不来?』，因为连续听了好几次，我特别记得。我觉得她是在等人，问姊姊她却又说不是。」
丁叮摸摸小砚儿的头称讚:「你真聪明。难得把当晚的情形说的这麽清楚。」
「要不是大哥哥说会捉鬼，我也不想再提这事儿。方才蒙总管陪同一个不会笑的大叔，也来问我这个，我不想讲，推说不记得，趁娘跟他们说话儿，偷偷熘了出来。」
小砚儿所说不会笑的大叔，推想应是神捕冷铁面。
我揽住小砚儿肩膀，道:「你这麽勇敢，明天哥哥削一把镇邪竹剑送给你，你睡觉前把它摆在枕头下，就不怕鬼怪来侵扰了。」
小砚儿连声称谢，兴高采烈的离去。
这时神捕冷铁面从一株树后现身，朝我们走近。我早知他藏身树后已久，离我数丈内一切风吹草动，很难逃过我灵敏的双耳。
「我们的谈话你全听到了?」我问。
冷铁面并不否认，反问:「这一切，你们有何看法?」
「如同宋樵死亡一案，我强烈怀疑孝子林内所发生的事，乃有人存心扮鬼吓人。」我维持一贯看法。
「在我办案多年的经验中，鬼不曾遇到半隻，假借鬼怪神佛犯案生事的倒是不少。」冷铁面澹澹道。
丁叮道:「厨役季超溺毙于古井，宋樵被毒蛇咬死，还有妙鹊姑娘意外伤亡，似乎都有一隻无形的手在操纵这一切。倘若这种种都是有人扮鬼捣乱，他的目的恐怕就不单是吓吓人这麽简单。」
我道:「小砚儿的话，似乎正可印证我们先前的推测，妙鹊当晚在孝子林内确实在等人，而这个人极可能便是她日夜相思的意中人。」
「是这个人假冒鬼怪杀了妙鹊，还是这个人爽约，另有人加以杀害，种种疑点都还待釐清。但他既已约了妙鹊，却整夜不见出现，疑凶是他的机会就极大了。」丁叮思虑也颇周密，并不妄下断言。
「山庄近来充斥女鬼作祟的传言，但根据小砚儿的说法，那鬼单手便能将妙鹊举起，即使普通男子也难以轻易做到，我斗胆认为，女鬼只是幌子，目的在误导追查方向，真凶其实是男人。而且极可能与偷袭过我们的蒙面黑衣客，脱不了关係。」我道出看法。
冷铁面点头，似是认同，但并不多发表见解。
丁叮似对动脑推理极有兴趣，道:「可以肯定的是，妙鹊不想让人知道夜半相约一事，才特别告诫小砚儿。她情丝所繫的对象，极可能也有同样想法。两个人都刻意保密，以致亲近如雨竹，也一无所知。」
「既不想让第三者知晓，妙鹊何以要带小砚儿同行?」我自问自答:「可能约会之处鬼怪妖异传闻太盛，妙鹊只好找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同行壮胆。」
「假定有一个冒鬼的凶手，他为何要放走小砚儿这唯一目击者?」丁叮企图将前后贯串，寻求一个合理解释。
「会不会他与小砚儿有特殊关係，难以下手杀害，或突然起了恻隐之心？」我一时也猜想不透。
冷铁面摇头道:「能辣手杀害无辜少女的人，又怎会突然心生恻隐，放走危及他安全的人?更何况只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幼童。比较可能的解释，是他故意让小砚儿生还回去….」
「目的?」丁叮反问。
「好让小砚儿回去告诉大家，是鬼弄死了妙鹊，藉天真小儿之口，让人更加相信女鬼作祟的传闻。」冷铁面也作出推测。
「这样他就可以搞得人心惶惶，再乘乱取事，达成他的目的。」丁叮拍手大悟。
「如果真是如此，那最初女鬼作祟的传闻，极可能是有心人蓄意散播。」我道。
「那甄准算命师的话，神准无比。天马山庄内有大小十口人，死劫难逃，逐一应验。与女鬼作祟的传闻互相呼应，不由人不信。」丁叮道。
「无端怎麽会有个算命师突然来到天马山庄，还作了这种预言，你们不觉可疑吗?」冷铁面反问。
「你这一说，倒真可怪。」丁叮嗯嗯连声。
「我已探查过，听演武会当日守山庄大门的护院说，他也是以应徵护院武师的名义入庄。身穿相士服饰，却来应徵不相干的护院武师，可疑其一。作了不祥的预言后，随即离庄，我遣人四处打探，这人却不知所踪，可疑其二。」
还是神捕细心，竟已先暗暗调查此事。
丁叮道:「当时他帮众人测字时，我们也在场。只因后来跟柳家二少起了口角，他才愤而离庄。」
「我也听说了，但有一些疑情，还须找到此人，才能解我心中疑点。」
至于什麽疑点，冷神捕没主动说，我们也不好意思追问。
而且以他的性格，倘若时机未到，即使探问，他也不会说。我们又稍微聊了一下，才各自分道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