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克敌
『独酌剑法』乃是我随口胡诌,我只将鬼魅凌空剑法中「剑出凌空如鬼魅无影」的剑意随兴发挥,这是前一日柳塘练剑的体会。
王五峰傲然负手:「独酌剑法?嘿,我瞧却也不怎么样。」
我佯狂诈癫:「这儿的主人可真不够意思,明知我李白好酒,没有七分酒意如何将这『独酌剑法』发挥的尽致淋漓?」
「......想当年汪伦见了我总是好酒好肉相待,我一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立刻令这家伙名垂千古.....」
柳鹰扬是个知机识趣的人,闻言双掌一拍:「来人,快取酒来。」
我眼望王五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等我痛饮三百杯,再跟你大战一场。」
一名小厮火速取来一坛窖藏美酒,拍开泥封,满斟一碗酒递给我。
我一饮而尽,口中高呼:「这样喝怎么过瘾?」探手夺过整坛酒,鲸吞牛饮起来。
王五峰冷然:「花间一壶酒,现在有酒无花,只怕诗仙的『独酌剑法』要大为逊色。」
我一脸醉态,嘻笑道:「谁说有酒无花?要花岂不简单,等我用『独酌剑法』在你脸上雕个两朵。」
我长剑连着剑鞘疾刺王五峰面门,来个先下手为强。
王五峰轻叱一声,左手如神龙探爪,径来夺剑。
他心中恶念已生,一旦抓住长剑,立刻进身一招「白蛇吐信」,用指尖戳瞎对手眼睛。
今天如果不杀鸡儆猴,后头不知还有多少人会上来纠缠不休,非心狠手辣不可。
我的鬼魅凌空剑并无剑招,纯粹以意御剑,他的出招已算快极,但我仍瞧得分明。
原本直刺颜面的一剑忽然改为下击,转折之间轻灵迅捷,「啪」的一响,猛然击在王五峰左手腕骨上。
王五峰神色微变,急退三步,一旁观战的白元光惊噫出声。
我信心大振:「我这剑招从半空急转直下,有个名堂叫『黄河之水天上来』,澎湃辽阔,你觉得怎么样?」
王五峰左手一阵麻痹,冷然道:「不怎么样,只是觉得你口水多过黄河之水,有甚么奇妙功夫,我正等着。」
他一边说话,一边劲运左臂,痛楚减几分,但内心戒慎却增几分。眼前看来是个强敌,丝毫大意不得。
「我能令杨贵妃帮我捧砚,高力士替我脱靴,全仗我口水多过黄河之水的嘴上功夫,你倒算是半个知音。嘿,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美酒当前,知音难寻,我便请你痛饮一番。」
我左手握住酒坛的坛口,往前一送。
王五峰心中暗骂:「臭小子,你这叫自寻死路。」口中却说道:「谢了。」
伸出右手,假意要将酒坛接过,但右掌甫接触坛子,掌根迅即运劲一捺。
王五峰心思颇为恶毒,这一掌如果捺实,酒坛碎裂,他乘势以内力激送,碎片混杂美酒那股爆发之力,非叫对面的敌手变成个大花脸不可。
我见他两眼凶光闪烁,知他不怀好意,拿着酒坛的手急缩,口中更说些激怒他的话:「唉呀,不可。险些忘了酒能乱性,像你这等妖邪,喝酒后万一凶性大发,再伤无辜,岂不是更增我的罪过?」
王五峰被我识破心思,一再受挫,似乎有点沉不住气:「看你道行多高,能收我这个妖邪?」
右掌一晃一圈,乘我眼花之际,左拳突然从圈中冲出,直打我面门。
这是他「锦蛇绕树功」内的得意之作,叫「怪蟒摇头」。
我对拳招拳理所知有限,反正别让他碰触我的身体总不会错,于是运起「天地沙鸥身法」,飘然移步,险险避过这雷霆一击,同一时间剑鞘斜削敌人左拳。
「天地沙鸥身法」潇洒飘逸,又是从我这个大帅哥凌步云身上使出来,想必迷倒现场不少芳龄少女,霎时赞叹声不绝于耳。
我心下暗自得意,张嘴又吟:「举头望明月...」酒坛高提,头一仰,又灌了一大口,诗仙醉酒狂放之态活灵活现。
柳蝉翼和妙鹊雨竹并不清楚我的底细,见我过于散漫托大,都为我担心不已。
丁叮则对我深具信心,忘情大喊:「云哥哥,加油。」
王五峰左右双掌忽伸忽屈,或擒或拿,宛然是两条逸动的毒蛇。
旁观众人只见我左手提酒坛,右手执长剑,在如山的掌影中进退趋避。脚步似乎错乱,却又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避开危险。
我在惊险百出的状况下逐步培养信心,外表癫狂,内心却澄明。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我这秀才吟诗舞剑,表现不俗。
王五峰突然发招封住我左右,原来他盘算已定,只要我在他强攻下往后一退,他接着一招「铁骑突出」,手打咽喉,脚踢下阴,江湖上败在他这连环进击的不知凡几。
王五峰面对我一直难以取胜的原因,一大部分就在于我的「难测」。
我的武学是直升版,而不是进阶版,攻守毫无脉络可循,纯属临机反应。好比打麻将,初学者不按章法乱打一气,却往往能胜过那些老谋深算的老手。
他以为我定要后退,我却突然拔高,脚尖轻点,身形如一鹤冲天。
我独步天下的轻功「天地沙鸥身法」这时展露大威力。我身在半空,高呼:「这招叫做『登高壮观天地间』。」
王五峰盘算落空,怒气更盛,喝道:「给我下来吧。」
右手一扬,三枚飞镖成品字形,朝我急射过来。旋即左手以更快的速度发出几个罗汉钱,霎时之间暗器漫天。
这种阵仗我从所未历,稍微应付不当,恐怕全身立刻成为马蜂窝。
我身在半空,毫无借力闪躲的余地。当此危急关头,我本能大喝一声,松纹古剑脱鞘而出,剑鞘在我内力催送之下,如劲箭一般,从半空直射王五峰。
同一时间,我半截松纹木剑在空中撒出一片剑网。
「夺,夺」的声音密如连珠般响起,暗器竟然全被我滴水不露的剑网挡了下来。
这时我的木剑透着凌厉剑气,即使离我一段距离,仍可隐隐听到剑风激啸的声音。
据丁叮的说法,这套「鬼魅凌空剑法」是当年「长流帮」帮主桑天鹰纵横天下的神技。
剑法所以有鬼魅之誉,盖因出手飘忽空灵,令对手有神出鬼没之叹。此剑练至登峰造极时,剑气透剑而出,即使没有碰触到对手,亦能以凌空无形剑气伤人。
王五峰陡然见到剑鞘扑了过来,势如奔雷,大吃一惊,忙滚地急翻。
「噗」的闷响,那剑鞘斜斜贯入地面,只余半尺出头,倘若他避的稍慢,势必被钉在地上。
王五峰狼狈站直身子,我可不容他有丝毫喘息的余地,他外号叫「黄面锦蛇」,我这下就打蛇随棍上,以弥天盖地的剑影将他团团围住。
肃杀的剑气激荡翻腾,有如浩浩长风呼啸疾走。
我朗声再吟:「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这时观看的人只要对武学稍有涉猎,当能看出王五峰已居于极度劣势。
鲁大坤见状最为痛快,高叫道:「李诗仙,这等妖邪狂妄的人,何不一剑把他扫入鬼门关?」
王五峰还在做困兽之斗,双掌翻飞,护住周身要害。
白元光见他抿紧嘴唇,脸色异常凝重,情知他遭逢劲敌,却也只能在一旁干著急,无法出手相助。
我猛攻,王五峰紧守,我目前占据先机,断不容胜利的良机溜走。我决定一鼓作气击溃他。
「我醉君复乐,美酒聊共挥。」
朗诵声中我左手酒坛往前递出,顺势运起「天罡重手」的内家气劲,掌根猛然一捺,酒坛迸裂,黑色陶片夹着酒浆疾扑王五峰。
这招数原是早先王五峰可能用以对付我的,现在反被我率先运用。碎片伴着酒水,有如一道无缝的暗器网,在我「天罡重手」催送之下,随时能把人伤的体无完肤。
两下距离如此切近,我料他难以避让,不过这人内力雄浑,非同小可,一些皮肉伤恐怕还不足以制服他。
我心定神清,长剑疾起,在碎片和酒水掩护下,刺向王五峰。
王五峰确实不是等闲之辈,眼见陶片像锋锐的利刃朝己身激射过来,一边脚步滑退,一边运起护体气功保卫周身。
「啪啦」声响中,他浑身已沾满酒水,碎片击中处则隐隐生痛。
就在他意乱神驰之际,我那一剑已刺中他胸口。因为半截剑身蓄积强大的剑气,令他胸口猛然一窒,险些喘不过气来。
我看他身体望后倒下,突然起了调皮的念头。
这黄脸皮家伙的山羊胡怎么看就是不顺眼,乘他将倒未倒之际,我一探手便扯住了他的胡子,想借机拔几根下来。
这人也真不简单,借助我拉他胡须的那点微力,竟又企图拿桩站稳身子。
嘿!刚刚让丁叮吃痛,我下手可不容情,当即进左掌印在他胸腹交接处的「气海穴」上。
我这一掌潜运「天罡重手」,当下我并不知道它专破内家气功,王五峰挨了这一掌,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般,脸色瞬间惨白,咕咚一声,萎顿在地。
我哈哈大笑,狂态不减:「朝闻道,夕死可矣!你有幸见到我李青莲的『独酌剑法』,就算现在一命呜呼,也算不枉了。」
这时观众席上掌声如雷,柳鹰扬与父亲两人对视,满脸堆欢。柳蝉翼和雨竹等都雀跃不已。至于丁叮则既兴奋又骄傲,差点掉下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