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救命的人是史大同。他虽然断了一条胳膊,肚皮也弹片豁开,但没有伤了内脏,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是被翻倒的汽车压住了两条腿,动弹不得。刚被炸伤时,他惨叫了两声晕了过去。日本人光想着对付八路军了,没人顾的上他。后来双方斗法,一幕比一幕紧张,死的人越来越多,众人早把他给忘了。
现在人们四散奔逃,有人踢着他,把他弄醒了,喊起了救命。邢志强爬过去贴近了辨认,史大同还在喊救命。邢志强笑道:“嘿嘿!居然没死!”史大同见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日本士兵爬过来,连说:“太君!救救我!救救我!”邢志强坐起来卸肩上的背包,一边说:“我干嘛要救你?”
史大同的一双小眼儿忽然变大,恐怖的嚎叫:“你是谁?你是谁?”“怎么?老同学,老战友你都不认识了?”“啊!邢大嘴!你!你要干嘛?”邢志强从背包中取出一个一斤装的棕色酒瓶子,咬牙道:“我就想问问你,在机干班的时候,除了刘明礼,还有谁是你的后台?还有,到底谁是垃圾?”
“刘明礼?他也配!我的后台,说出来吓死你!”“那就说说看!”“你先救我,救了我有你的好处!”“我要不救呢?”“你!你想公报私仇!我!我是俘虏!按纪律你不能杀!”邢志强打开酒瓶的盖子,一边调侃道:“我这是公私兼顾,你放心,回去后我会向上级报告,说你已经投降了,我还杀你,犯纪律了,请上级处分我。”
这时一股氯气的味道直冲史大同的鼻子,史大同哀求道:“邢大嘴,我只恨李学文!咱们之间没多大恩怨。你!你就把我放了吧!我,我是垃圾!成了吧!”邢志强笑道:“瞅把你吓的,我不过要请你喝酒罢了”说着话拿酒瓶子对着史大同的鼻子嘴乱灌。
史大同登时喘不过气来,继而连咳嗽也不成。邢志强把剩余的氯气液体浇在史大同的脸上,小声道:“这是氯气,可以让你烂肠子烂肺!慢慢死吧,嘎嘎嘎!”邢志强笑毕,背上背包,判断了一下方向,弯腰冲东墙快速跑去。
各处浓烟一起,主楼里的突击队员们快速行动,从一层和二层的窗户往外抛出了几十个瓶子和一堆烟雾弹。又把电源线的火线和地线接在一起造成短路。因为电源线是直接从屋沿下拉下来的,没有通过大楼的电闸,结果烧断了大院总电闸的保险丝,造成整个兴亚院暂时陷入黑暗当中。
主楼四周,重重烟雾当中有零乱的车灯和手电光晃动。趁乱跳出了十几个队员开始清除楼东的敌人,外面埋伏的队员也都往楼东运动。大家配合着消灭楼东到东围墙之间的敌人。敌我辨认主要看否戴了防毒面具,还有是否使用无声手枪。
现在敌人是叫喊着在毒烟中四散逃命,我方是有防护、有组织、有目标,行动起来尽量不出声,很快地在楼东和东围墙之间清理出一条通道。在二楼,重机枪手打完了一个弹板30发子弹后,点燃了放在铁皮筒里的一个一千头的挂鞭后开始撤退。李学文随着最后几个人从二楼窗户顺绳而下。
然后大家相互散开几米的距离向东运动,一路上穿街过院,不时的摔上几个氯气瓶。在东墙外,二壮带的十几个队员一齐发作,冲着墙外的敌人突然开火,接着也升起了毒雾浓烟。兴亚院内的突击队员认准浓烟的位置翻墙,墙外是东四北大街,停着三辆卡车。
在接应人员的指挥下,装满一辆卡车就开走一辆,二壮负责记数。根据计划,如果时间到了,人没到齐也要走。李学文他们最后出来,上了第三辆车。经过清点,幸好没有掉队的。卡车顺着大街往南狂开。
前面先走的两辆卡车速度较慢,见第三辆车追上来了开始提速。三辆卡车相互间距二十米,彼此好有个照应。此时敌人在北平城里的武装力量都集中到了兴亚院和各大日侨区的火场,剩下的保卫各自的机关单位和各个城门。街道上则是空荡荡的。
李学文的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经东四、灯市口,前面就是东单了。东单一带是日侨区,火光闪闪烁烁的把周围的景色照的通亮。而且挤挤挨挨的人声鼎沸。东单牌楼是个丁字路口。继续往南到崇文门,往西是长安街,往东是商户和民居。
有日军巡逻队把守路口。见有三辆卡车过来,有士兵上前伸臂立掌要求停车。日军指挥官想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来头,如果没有自己大,就征用这三辆车和车上的士兵。毕竟维持秩序运送伤员,自己的兵力和车辆都不够。
根据刚才寺内寿一的分工,特高课长阿部起吉中佐负责兴亚院的外围。一但李学文劫持着人质出了兴亚院,阿部起吉就要设法在保证亲王殿下安全的前提下拦截李学文的车队。
那么李学文如果出了兴亚院,会走那条路呢?阿部起吉在兴亚院正门外一带街区部置了重兵,在兴亚院其它三个方向也布置了哨兵和机动小部队,他再亲自控制一支机动部队。阿部起吉分析,李学文有人质在手,应该从正门出兴亚院,然后再要求我方打开某座城门。不过半途他的座车就会抛锚,这就是我下手的机会。
后来兴亚院发生的事情阿部起吉不知道,他刚把自己能调动的部队安排到位,兴亚院里枪声大作,继而浓烟滚滚而起,据说敌人发动了毒气攻击。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剧本进行。现在不要说亲王殿下的安危,就连司令官阁下的生死都不得而知。
阿部起吉决定原地不动,现在回兴亚院去救援司令官阁下,根本于事无补。阿部起吉已经建立了一个电话联络网,不如原地不动听电话,看看事态的发展。很快接到报告,兴亚院东墙外也遭到毒气攻击,十几个皇军士兵遇难。
“东墙外?八嘎!李学文地跑了!”阿部起吉破口大骂。自己的主力布置在兴亚院的正门外,即藏在和铁狮子胡同相连的街道里。可是铁狮子胡同是个死胡同,开口在西,其东边和东四北大街隔着整整一个兴亚院东院。也就是说,自己的主力现在是干瞪眼儿,没法追击。
骂了一通李学文“无耻!狡猾!”之后,阿部起吉下令附近的小部队坚决追击!同时组织自己所有能调动的部队绕道拦截。现在李学文的车队跑在贯穿北京城的南北干道上,“难道他想走崇文门?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出城!”阿部起吉想到此,又给崇文门的守军打电话,要严防李学文走崇文门。
不过阿部起吉的主力要想追击或拦截李学文,且得绕胡同哪。只有一辆宪兵队的卡车追在李学文车队的后面。阿部起吉忽然想起了救火部队,李学文如果去崇文门,必然路过东单。阿部起吉又拿起了电话,喊叫着联络在东单牌楼附近的部队首脑。
在追击李学文车队的日本宪兵队的卡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奔驰轿车。里面是四个军统北平二站的特务。原来得知李学文干掉军统特使李希孟之后,戴笠气得是牙根痒痒。李学文几个G党小兵简直不识抬举,竟敢违抗军委会的命令。还掐断了委员长和日本人秘密联络的一条暗线。
戴笠给马汉三下令,要不惜一切带价,把朝香宫鸠彦从八路军手中抢过来,然后和日本人直接谈判。实在不行,可以先行把朝香宫鸠彦交给日本人,来证明我方的诚意。并透露委员长的意思,宁可不要那十万战俘,也要和日本人建立谈判的渠道。如果让日本人绝了望,认为政治解决中国事变不可能,真的倾全国之力和我们拼命,那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马汉三接了电报后,心里把戴笠的十八代祖宗给骂了个遍:“你戴笠真是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军统在北平的特工人员已经损失了一大半,让我拿什么去抢人?日本人数千条枪都拿李学文毫无办法,我就有办法啦?”不过上锋下令,又不能不听。完不成任务是能力问题,不行你就派个有能耐的来?不听话可就是态度问题了,那是要执行家法地。
马汉三把任务照原样压给了二站站长吴庚恕,吴庚恕大叫:“办不到!”马汉三也叫唤:“这是戴老板亲自下的令,办的到要办!办不到,也要办!至于办的成还是办不成……你看着办!”
“好!好!”吴庚恕顿悟:“那我就去办!至于成与不成,看老天的!”吴庚恕派出了四个小组,埋伏在兴亚院的四周。如果那个组有机会就把朝香宫鸠彦抢到手。众特务齐嘬牙花子,有人叫道:“站长您这是开玩笑?”吴庚恕道:“上锋就是这么要求的,也许你们当中就有运气好的,真就把事儿办成了”。
古锋是二站副站长,带了一个小组埋伏在兴亚院东面的胡同里。古锋当年和李学文有过合作,对李学文干的事儿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上锋的命令也骂了八百遍。没想到八路军真的从东墙出来了。
古锋他们躲的远,只看到那边腾起了浓烟。不久陆续开走了三辆卡车,后面又有一辆卡车追了上去。古锋判断最后一辆车应该是日本人,至于从前三辆车上抢人质,自己没这个能力,也不愿意。但是古锋还是下令开车追了上去。
在东单牌楼附近的一家店铺里,一个日军参谋接到了阿部起吉的电话,知道事情重大,撒腿冲路口跑去。这时李学文车队的第一辆卡车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