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到北平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寺内寿一和寺平忠辅大眼瞪小眼的等到十点钟,等来了参谋长冈部直三郎的电话。结果竟然是他们的皇叔朝香宫鸠彦亲王被绑架的噩耗。
寺内寿一大将愣在哪儿半晌动弹不得,最后潸然泪下道:“一个亲王又是现役的大将被敌人绑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是皇军的莫大耻辱,我没法向天皇陛下交待。没法向全体国民交待。我将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个因为丢失皇亲上军事法庭的司令官。我只有自杀谢罪,才能稍稍挽回军人的荣誉。”
寺平忠辅站起来“咔”的一个立正,然后对着寺内寿一45度鞠躬后道:“司令官阁下,现在还不到追究个人责任的时候。亲王殿下的绑架案才过去一个多小时,现在出动大军搜捕,一切还来的及!”
寺内寿一猛地振作起来,拿起电话一通猛摇,然后对这听筒大吼:“给我接前门东站,让冈部直三郎听电话!”
却说冈部直三郎打电话向司令官报告说没有接到朝香宫鸠彦亲王殿下,那边“咔嚓”一下就没了声音。这时一个参谋报告,有个中国警察要求面见长官,说是知道亲王殿下的消息。“什么?让他过来!”冈部话音刚落,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冈部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寺内寿一暴怒的声音:“冈部参谋长!听好了,宪兵队的寺平忠辅少佐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也没有下达让宪兵队出动去保护朝香宫殿下的命令。这一切说明,亲王殿下已经被敌人绑架了!现在!我任命你为追剿军司令!我将把平津两地所有能调动的军、警、宪、特部队交给你指挥。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回亲王殿下,并消灭绑匪。你现在就出发,到廊坊控制现场。我随后催动大军向你报道。冈部君,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是剖腹还是上军事法庭,您可以挑一样!”
听见对方“咔嚓”一下挂了电话。冈部直三郎晃了晃身子差点儿没摔倒。这时看到了那个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中国警察,心里报着万一的希望道:“你的,知道亲王殿下的下落?”
这位警察正是佟家恭,他尽量立正挺胸,尽管他事实上斜肩驼背,不过他自我感觉良好:“报告长官,我是廊坊镇警察所所长佟家恭”。必须先自报家门,不然上峰评功时把自己忘记就不美了。佟家恭接着道:“北平宪兵队的中尉军官让我传话,蓝钢列车上的尊贵客人已经被宪兵队保护起来了。请司令官阁下放心。报告完毕。”
“蠢货!蠢货!”冈部直三郎在心里呐喊着。看着佟家恭蒙着蜡黄的松松垮垮皮肤的脸,鼻孔嘴角还渗着丝丝血迹,衬托着脸上的媚笑是那样的妖异虚伪。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动作的,连续给了对方十几个耳光。然后气咻咻地喊道:“把他带下去!交给宪兵队!交给寺平忠辅!让他好好审!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画像专家来!给嫌疑人画像!”
上来两个士兵把佟家恭拖了下去。佟家恭报告完了,本想着等大太君问话,自己要趁机好好的秀一把流利的日语。不想眼前忽然金光乱冒,脸上生疼。原来是挨揍了。然后就是两个日本兵把自己拖走。佟家恭挣扎哭喊着:“冤枉啊!冤枉啊!饶命啊……”
得益于寺平忠辅事先向前门东站增兵的建议,冈部直三郎倒不至于手头无兵可用。马上下令一个中队的士兵占领蓝钢列车。车上的乘客一个都不许走。已经走的乘客下令特务机关通通找到先关起来,必须搞清楚每一个乘客和绑架案有无关系,并且暂时封锁消息。
接着冈部又和西直门外的副参谋长河边正三少将通了电话。河边已经接到寺内寿一的命令,西直门外的所有的部队将由冈部统一指挥,参加对朝香宫亲王的大营救和对绑匪的大搜捕。目前第一批部队正在登车,将顺着环城铁道增援到前门东站。
冈部直三郎指示,他将乘坐蓝钢列车去廊坊站建立前进指挥部。让增援列车到前门东站后转京津线去廊坊待命。其他部队除列车转运外,主力要利用一切交通手段出京东,准备对京津之间乃至冀东各县进行全面扫荡。要通知天津、唐山、保定、沧州等市和廊坊周边各县的驻军实行戒严。要让绑匪在各自的辖区内无法藏身。同时各市县要抽调部队准备参加统一大搜捕。冈部最后厉声道:“要严厉告戒各部,玩乎职守导致绑匪逃脱者,将严惩不贷!直接责任人一率处死,主官将勒令剖腹!”
冈部又给廊坊值班室打电话,电话竟然叫不通!先大骂了一顿“马鹿野郎、粪虫、细菌!”又叫日军守备队的电话,这回叫通了。接电话的正是小队长犬养三少尉。冈部直三郎咆哮道:“混蛋!为什么车站电话不通?什么!我是冈部直三郎中将!听着!廊坊火车站实行戒严!从现在起一个人不许走!我将乘坐蓝钢列车到廊坊,注意清空线路。至于你,少尉!关禁闭室!写信和家人告别吧!”
随着寺内寿一、冈部直三郎、河边正三等大小官佐一道道命令的发出,北平城里的日伪各部就像发大水前的蚂蚁窝,什么兵蚁工蚁的全都冒了出来。北平城是各门大开,各路人马乘车的、坐兽力车的、骑马的、骑车的、步行的乱轰轰的出城往京东而去。西直门内外的上万人马凌晨出动,这会儿快到了午餐时间,也顾不上了,全都分路从城西向城东运动。
不过日伪军各部只知道救人抓绑匪,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被绑了并不知道。几个小时后,北平城里的军警宪特走了一大半。市面上似乎安静了不少,白色恐怖的压力似乎为之一轻。
在廊坊火车站,冈部直三郎很快手头有了一个大队的兵力。先把原来的守备小队和伪警察全体缴械,然后挨个的过堂审问。冈部则亲自审问小队长犬养三。先赏了对方十几个耳光,然后再仔细的询问那帮劫匪如何得手的细节。路上冈部已经令人审问了蓝钢列车上的所有乘客,特别是那四个值班的保镖。
现在冈部知道,绑匪有一百多人。扮成日军,会日语。对方情报准确,行动果敢,在北平的日军高层中肯定有内应。否则不可能知道朝香宫鸠彦亲王微服来京的消息。还大摇大摆的装扮成寺平忠辅。
至于侯车室里的百姓,很可能是无辜的。如果藏有对方的情报人员,这会儿早就跑了。冈部直三郎下令,如果发现候车室里有可疑人员,要严加刑讯。其他的一率处死以示报复。一时间候车室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几十名男女老幼被打的血肉横飞陈尸当场。
在房间里开枪的声音又闷又响,隔壁小房间里关着的中国警察和日本士兵全都吓得脸色煞白。对这些人,冈部还要留着调查绑架案的细节。至于杀不杀,全在他的一念之间。如果他自己活不成,冈部直三郎不介意多拉些人垫背。
北平城里,寺内寿一和平津等地的驻军主官通了电话。要求各部通通行动起来,在冈部直三郎的具体指挥下救出人质消灭绑匪。至于人质是谁?暂时保密。撂下电话,寺内寿一任命寺平忠辅为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参谋,军衔提升为中佐。要求寺平忠辅查清朝香宫亲王行踪泄密案。
不过日军今天也有收获,特高课长阿部起吉中佐代领宪兵队在法国领事馆官员的现场监督下,突击搜查了西什库教堂。一举破坏了国民党军统北平一站,起获了一部大功率电台。大批的军统人员被捕。但是军统的华北区负责人兼北平一站站长马汉三因外出办事侥幸漏网。
在沙滩红楼的日军宪兵司令部内,开始了对军统被俘人员的严刑拷打。在酷刑之下,一批军统人员变节。根据口供,可以肯定国民党方面和这次绑架案无关。至于史大同的联络员和军统特使交易“高密”一案,军统的北平一站也有所闻。但到底是军统那部分参与“高密”一案,一站的人员不得而知。
寺平忠辅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查出司令官的私人密电是如何泄漏的。这道密电由参谋部的电报员接收后,根据事先约定的标记交由司令官本人亲译。即除了司令官本人,别人都不知道电报的内容。那么敌方是否有破译高手破译了这道密电呢?破译密电码的前提是要有足够多的样本,可是司令官的私人密码过去基本没有用过。所以被敌人破译的可能性应该是零。
合理的解释是密码本泄露了。密码本的存放处是东京的大本营和北平司令官办公室的保险柜。东京方面发这道密电时,会有保密员和译电员解触到密码本。不过东京方面出问题是不可想像的。寺平忠辅也不敢让大本营审查能接触到密码本的人员,毕竟朝香宫鸠彦被绑架一案,现在还暂时对大本营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