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鱼胡同的东西两端,分别有日本宪兵队和治安军的巡逻队。胡同里枪声一响,宪兵队和治安军成群结队的增援了上来。宪兵队打西边过来,还没到森隆饭店,日本人忽然遭到了一顿自动武器的暴打。当时躺倒了七八个。
日本人定睛一看,几个枪手穿的是治安军制服,手持汤姆森冲锋枪。一梭子打完,接着是几颗手雷扔了过来,日本人又被炸的血肉横飞。硝烟中,有日本人看见那几个治安军顺街筒子往东跑了。
日本人气疯了,“杀鸡给给!”鬼子军官挥着战刀喊叫着。鬼子宪兵边开枪边往东追。东边有大批的治安军端着枪迎了过来。日本人一顿乱枪过去撂倒了十几个。剩下的治安军趴在地上大叫:“不要开枪!”日本人不管那一套,继续瞄准了打。
有治安军士兵见身边的同伴被日本人击毙,日本人还在那往死了打。也激起了凶性,红着眼睛大叫:“妈屄的不让老子活!老子死也要抻个垫大腿的,拼了!”瞄着日本人就开火。更多的治安军官兵觉着:“小鬼子真他妈不是人做的,今天老子怕是要交待这了。与其他妈窝囊死,不如拼了。”更多的治安军官兵大骂着加入反抗的行列。双方架起机关枪,乒乒乓乓的干了起来。
刚才偷袭宪兵队的是小分队员,几名战士打完就往东跑,紧接着就钻了胡同。手雷的暴炸声就是事先约定的撤退信号,各个岗位上的小分队员都悄悄地撤离。这时距开打还不到5分钟。
这边邢必耀的人都缩在包间里,刚开打就有三个同僚死在了门口,再也没人往外冲。当汉奸的都是机会主义者,看谁势大投谁。为的是荣华富贵,所以保命是第一位的。顶着枪子儿自觉冲锋,门儿都没有。这会儿都在邢副主任的英明领导下,坚决守住包间的门。
忽听楼下打了起来,街面上也打了起来。各人都在心里暗暗念佛,只求佛祖保佑。有人偷偷琢磨,要是敌人打上来,是逃还是降?只有邢必耀在那干嚎:“顶住!都给我顶住!”
在森隆饭店的后面,李学文几个人已经进了胡同。回头看吴庚恕四个人和日伪特务战在一起。和敌人打那就是友军了,眨眼间友军倒了两个。如果剩下的两个人也牺牲掉,敌人必然缴获那个皮包,这倒符合战前的设计。日本人根据得到的胶卷,会更加相信史大同的联络员和军统代表接头的真实性。
不过也不能见死不救,李学文下令开枪。小分队员都躲在胡同拐角或门洞子里,暴露面小,可以从容瞄准。日伪特务都暴露在空地里,一顿乱枪过去,打倒好几个。剩下的或趴在地上装死,或弯腰乱蹿着找掩蔽物。吴庚恕和另一个军统特工趁机逃进了胡同。
两拨人马一起跑路,后面有日伪特务咋咋呼呼的追击。“谢谢各位相救,请问是那一部分的?”吴庚恕边跑边喘息着发问。“都是抗日,不用谢!”李学文应道:“至于我们的身份,你们级别不够,无权知道!”
“什么!”吴庚恕叫了起来。李学文突然厉声道:“谁叫你们来的!你们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知道不!”说着话一把抢过了吴庚恕手中的皮包喝道:“谁叫你拿这个?你坏了上峰的大事!”
吴庚恕没料到对方突然翻脸抢东西,一愣神儿的功夫,李学文一甩手把皮包隔着高墙扔进了旁边的院子。这条胡同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隔着老远才有一个大门洞。显然都是大户人家的院子。这时所有的大门都关着,想必枪声一响,家家都关门闭户。
这时后面的日伪特务已经叫唤着追上来了,有眼尖还叫:“他们把东西扔了!他们把东西扔了!”这正是李学文要的效果。有小分队员打了两枪,日伪特务趴了一地。李学文低声喝道:“快撤!分开跑!”
说着话领着几个小分队员一拐弯,钻进了旁边的胡同。见了一颗挨着墙的歪脖老槐树,李学文三两下蹿上去。骑在墙上把队员门一个个往上拽。吴庚恕稀里糊涂被抢了包,正琢磨“上峰”二字,见李学文几个撒腿跑了。心有不甘,喊声:“追!”领着伙伴就追了下来。见李学文正往墙头上拽人,也伸出手去。
李学文却跳进墙去,这是个大户人家的花园。大伙直接穿院而过见墙就翻,有人见了这帮拿着枪的,也不敢吱声。吴庚恕见李学文不带他玩儿,后面敌人又追了上来。只好一咬牙,带上唯一剩下的伙伴撒腿就跑。
大楼正面日伪之间的战斗打了有20多分钟,双方死伤惨重。治安军中也有机灵的,见街面上秩序大乱,偷偷钻胡同跑了。日军又调来更多的部队,渐渐控制住局势。又对金鱼胡同和周边实行戒严。
包围圈内的人一个也不许走,必须严格甄别。后来发现不算东安市场在内也有好几千人。只好把包围圈缩小到以森隆饭店为中心的百米范围内。包围圈外只要证件齐全,就登记一下把人先放了。
缩小包围圈后也圈住了近千人,这盘查甄别工作也搞了几天几夜。战斗完全停止后,根本博和茂川秀和亲自到现场视查。越走越心惊,森隆饭店外面的日伪军警宪特伤亡上百人。还不算挤压踩踏流弹横飞伤亡的平民。
进了森隆饭店,只见满目狼藉,大厅都快成了屠宰场了。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伤员。桌椅板凳锅碗瓢勺都变成了垃圾。到处是鲜血混着各种液体,走路都打滑。
唯一的收获是抓到了三个恐怖分子。这三个男孩儿大的不到20,小的也就十四、五岁。其中一个肺部中弹。这三个男孩儿杀了不少人,最后子弹耗尽才被制服。其它的恐怖分子全部战死,到底有多少人还要通过鉴定尸体才知道。其它活着的人也要一一甄别,也许其中有隐藏的抗日分子。
二层被邢必耀和他的特务队控制。二层也发生了苦战。特务队死了三个,另外发生过两场谋杀案。其中一个刺客被击毙,还有一个逃到了一层。另有若干刺客跳窗逃逸。后窗外也是战场,击毙刺客两名。但是战死的日伪特务有七名。据报告,有若干刺客逃走。
但也有重大收获,刺客苍黄奔逃时,把一个公文包藏到了一处院落的树从里。经查,公文包里竟有记着半部“高密”的胶卷。不过日本人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半部“高密”就是手里已经有的那半部。
根本博茂川秀和两个人自始至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一次针对情报交换的抓捕行动而已,怎么就演变成了伤亡惨重的战斗。而且很明显大鱼跑了。两个特务头子最后相互嘀咕了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当晚在兴亚院东院的一间会议室里,根本博亲自主持,一帮子日伪特务头子们开战后的初步检讨会。因为俘虏的审问,其他大批的人员甄别,现场物证的收集分析等等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检讨会只能是初步的。
邢必耀却是满面红光侃侃而谈。他觉得自己深入现场,经历枪林弹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有发言权。
“根据现场物证和对嫌疑犯的初步审问,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邢必耀大声道:“北平警察局内六区分局的局长任相远就是史大同的一个联络员。正是他把半部“高密”交给了军统的代表。”“邢桑,你怎么知道是军统?”问话的是茂川秀和。“因为!”邢必耀摇头晃脑的曝出了一大猛料:“他们的头目就是军统北平二站的少将站长吴庚恕!”“啊……”邢必耀话音一落,会场上一片耸动。
邢必耀得意的扫视了一眼现场,很满意自己曝料造成的效果。继续道:“当时敌我双方枪战,忽然有人大喊‘跟我来!’,喊话的这个人正是吴庚恕。我和他打过交道,所以认的他的声音。”
刘明礼疑道:“可是,史大同还没有露面。他的所谓联络员怎么会交出‘高密’?吴庚恕又是如何判定任相远就是联络员?姓任的招了吗?”邢必耀接道:“任胖子自然不想交出‘高密’,但是,姓吴的不会抢吗?当年在唐山的广东会馆,我去拿一份情报,是冀东保安队第四总队内部反日骨干分子的名单。正是这个吴庚恕横插一扛子和我抢,结果弄得鸡飞蛋打。”
邢必耀这是颠倒黑白,当年是他横插一扛子和吴庚恕抢。其实当时的CC、蓝衣社和日本人加上第四总队的汉奸,都中了李学文的“移祸江东”之计。目的是为了保住第一总队的张庆余。只不过各方至今也没整明白事情的真像。
邢必耀接着道:“这个吴庚恕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知道了吴胖子就是联络员,本想等待史大同露面,没想到发生了吴菊痴谋杀案。姓吴的只好硬枪。他和任胖子之间不知怎么对的话,为灭口杀了日本人笠井牟藏。还有,大堂和森隆饭店外面发生的枪战,其实都是为了掩护这个姓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