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北平城近郊区,城北马甸一代,日本人正在举行一场葬礼。早在战争爆发前,日本人就在北太平庄的东面建有一块墓地(后世的双秀公园)。战争爆发后,大量军人死亡,日本人霸占了大批土地作为墓地。
只见一帮家伙有军人有平民,聚在那儿鬼哭狼嚎的进行祭奠活动。葬礼中的重头戏是斩杀10个从游击区抓来的无辜平民。日本人宣布这十个人是抗日分子,绑在柱子上让新兵用刺刀捅死。再斩下头颅。
每当日本人举行葬礼,周围都是行人断绝。中国百姓都是远远地绕着走。只有日本人和汉奸敢过来。人群除了军装就是黑白两色。严冬时节,万木凋零,只有食腐的寒鸦在头顶“哇哇”叫着盘旋。又彤云密布,北风呜咽。更显气忿肃杀。
李学文、谢爱国、邢志强三个人在几十米开外看着这场葬礼。三个人现在都是一身黑色便装,怀里揣着汉奸证。小分队在忻州郊外的伏击战后,在太行山区一路向东行军,通过阜平根据地时汇合了王志坚小组。继续在太行山里行军,最后到了百望山一带。出百望山往南不远就是颐和园了。
小分队的主力就藏在百望山里休整。李学文他们三个装成汉奸出来探路。在马甸看到了这场葬礼。“真该用机枪把这帮狗日的全突突了”邢志强咬牙切齿道。“最好再来场天津事件,让这帮杂碎早死早超生。”谢爱国也狠狠地咬牙。
日军在北平的统治越往中心区域越严密。周边远郊区建有固定的兵营,鬼子和汉奸部队不时地下乡和进山扫荡。中、近郊区日伪的驻兵据点更密集,不时地能看到巡逻队。到了城墙则防守严密,城墙上有巡逻队。每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出入城门的百姓不但要出示良民证,还要被日伪搜身。
日本人还招聘训练了一批女警察,对看上去有身份地位的妇女由女警察搜身。一般的年青女子由日本兵搜,小鬼子趁机上下其手的进行调戏。
日伪所有重要的军政机关全在城里。每个机关自然要进行严密的保卫。此外日伪军警宪特各自的巡逻队在大街小巷不停地巡逻。各种汉奸组织和日本侨民分区划片负责本片治安。要求盯住所有可疑人员,捡举揭发所有反日言论和经济犯。
所谓经济犯就是偷吃粮食的平民百姓。日本人只许中国百姓吃“共和面”。“共和面”的成份不定,是多种陈粮甚至霉变的粮食混着麸子谷糠稻壳磨成,有时还掺上粘土煤灰。人吃了难以下咽不说,还拉不出屎来。正在长身体的儿童就惨了,这时儿童的夭亡率极高。
就是“共和面”也吃不饱。平均每天早上清洁队都要运出城两三百具“倒卧”。至于城厢一带的贫民窟,冻饿而死的无法统计。
李学文自然要忍一时之气,带着邢志强和谢爱国从北太平庄往南,寻找进城的机会。北平的护城河经过几百年的演化,早变成了一条宽不过十米的河流。长年碧波荡漾,两岸垂柳依依。唯有冬季结成了厚厚的冰层。因为可以踏冰而过,完全丧失了护城的功能。
这个时代,北平城内外的水面多,无污染。每到冬季都有穷人做凿冰的生意。在冰层冻的有一两尺厚时,凿下长条状的大块冰来。抬到板车上捆好。一板车只能拉一块冰。前面一个人拉车,后面一个人推。北面护城河边上有一个胡同叫冰窖口。里面有大冰窖。
冰窖建在地下,大块的冰一摞摞的整齐码放着,冰层间隔着草帘子防止冻成一体。送冰的人顺着斜坡下到地底,卸下冰。当时结算。凿冰的人干上一天全家能吃上烧饼还有结余,有时还能来点儿猪头肉。不过这会儿只能买点儿配给的“共和面”。
日本人只允许在护城河凿冰,不许去其它水面。目的是让护城河多少恢复些护城的功能。过了护城河就是高大的城墙,城墙上用白灰刷着大标语。如:“反共救国!”“共存共荣!”“掀起第二次治安肃正运动的高潮!”等等。
挨着太平湖的那个豁口日本人已经用碎砖乱瓦堵起来了,要进城只能走城门。北平的城墙周长几十里,不可能用士兵站满。鬼子哨兵间隔几百米一个,相互间看得见。到了夜间用小分队巡逻,平均每个地段半小时过一次。城下沿护城河也有鬼子的巡逻队。落日时分城门关闭。夜里鬼子哨兵不经警告的向一切可疑物体开枪。
李学文他们三个暂时在德胜门外租房落脚。经过一天一夜的侦察,李学文决定翻越城墙进城。第二天的后半夜,三个人一身黑衣全副武装摸到了护城河边。这个时代路灯极少,城墙上下都是黑黢黢的一片。
护城河的两岸都栽着垂柳,夜间看上去倒像一排排的鬼怪。护城河与城墙之间是环城列车的铁道。环城列车每日白天有四五趟货运车次,原有的观光客车已经停开。晚上每隔一小时要过一次鬼子的装甲列车。这时上一班装甲列车过去不久,时间足够。
河上的冰面能反射一些天上的微光。根据白天选好的路线,三个人迅速的过了河。两边的河堤都不高,隐在婆娑的树影里,还有高大的城墙作背景色,在夜间趴在河堤后很难被发现。
现在三个人就趴在河堤后面,等着鬼子的巡逻队过去。河对岸的巡逻队打着手电筒,远远地就能看见。城墙上要是过巡逻队,能听见鬼子大皮靴沉重的脚步声。
只见河岸巡逻队一路走,一路几只手电筒到处乱晃。和城上的巡逻队交会时,相互间拿着手电筒乱照,一边“哇啦哇啦”地叫唤着,还不时地“嘎嘎”大笑。等两支巡逻队分别走远后,李学文他们跳起来,因为城上的巡逻队先离开,留给三个人爬墙的时间已经不足十分钟。三个人以散开队形几步冲到城墙边上,抡起了路过根据地时做的飞爪。
飞抓甩上了城头,再往回拽。扽扽结实了,说明飞爪抓住了女墙或城跺。三个人飞快地顺着绳子往上爬,城墙横截面下宽上窄,墙面微向里倾斜,为攀爬提供了不少方便。
上了城头一分钟不能耽搁,取一条长绳套住对面的城垛,这样就有两股绳垂向地面。谢爱国和邢志强各抓住一边的绳子同时往下爬。李学文收了三个飞爪,连绳子抛下城墙。这时邢谢二人已经到了地面,两个人合力拽住一股绳,李学文拽住另一股绳下降。
李学文下来后,邢谢二人猛拽绳子,另一股绳子飞快地升上去绕过城垛,然后甩向地面。两个人赶紧卷绳子,这边李学文摸到了那三个飞爪,分别卷好收到背包里。这时城上的日军巡逻队到了,三个人赶紧贴城墙蹲好。
日本人拿着手电筒城上城下的到处乱晃,不过李学文他们待的地方是城上人视线的死角。日本人除非弯腰探头刻意的往墙根上照,否则是发现不了李学文他们的。在城上没有任何痕迹的情况下,日本人也不会这样干。
真这样干非得累个半死,还完不成按时巡逻的任务。李学文三个待城墙上的日本兵走远了。悄悄地离开城墙,潜入黑暗中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