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遂道里,李学文打着手电摸索着又把机车连上。然后回到司机座,先把车头往回倒一下,只听“咣咣咣”的一阵轻响,使得各节车厢间挂勾处于松弛状态。这样再往前开,各节车厢将依次启动,而不是整列火车同时启动。同时启动有可能因为太沉启动不了。李学文按这个时代的操作规程顺利启动列车,缓缓地开出了遂道。
一个排的战士一拥而上,先打开铁甲车厢,里面零散地有些日本兵或躺或卧,战士们对鬼子兵不论死活一律补刀。其间列车没停,慢慢地开过了大铁桥。过了桥近百米处停下。
石连长张指导员他们已经把几百个民工和大小车辆都组织好了,这时同时打开了近50节闷罐子车厢开始抢运物资。鬼子的军火列车有补充前线损耗的各类枪炮,大量的是各类弹药。也挂了几车皮的生活物资。
其间发现了两车皮的大口径炮弹,李学文让把炮弹往两端的铁甲车上转运。张大庆问是何意?李学文解释道:“沿途的车站必须按时向上报告列车的运行情况,这样鬼子的调度很快就能知道,他们的军列在井陉和娘子关之间出问题了。敌人也可能派小股部队来探查,也可能派出大股部队。但一定会坐火车来,坐火车不过二三十分钟。我倒是希望他的大部队来,我用一个车头带上一车皮的炮弹去撞击来车。他来的部队越多,我们的战果越大。”
张指导员喜道:“好!”旁边邢志强道:“在保定时我也学了开火车,待会撞击的任务,我负责一头。”张指导员道:“咱们这里烟尘冲天,估计敌人很快就会到了。真的撞他一家伙,可以给咱们争取更多的时间。”邢志强道:“我有一计,让小鬼子派更多的人来送死。”
“那说来听听”张指导道。“这个简单,咱就在电话里把小鬼子臭骂一顿。然后宣布八路军爷爷在乏驴岭劫了他的军火,命令他派大部队前来送死。小鬼子还不气疯了!”邢志强得意洋洋的说完,“嘎嘎”的笑了起来。“不妥!”李学文道:“如果我是鬼子指挥官,除了顺着铁道派兵。还会派部队封锁乏驴岭周围二三十里的地盘。这样我们开通的安全运输通道一定会被切断。我们连就算能冲出去,这些物资也就全瞎了。还是让小鬼子稀里糊涂的送死比较好。”
这时通信员跑来报告,娘子关方向监视哨来电话,一列军车正向我方开来。又,井陉方向来电话,一列铁甲车正向我方开来。这时石连长也跑了过来道:“小鬼子来的好快!”张指导员分析道:“娘子关方向来的军车很可能就是前不久走的那趟。小鬼临时调过来了,足足一个大队的兵力。咱们的营主力怕是挡不住。”
李学文道:“必须在鬼子展开兵力前撞击他!我去!尽可能早的迎上它。通知营主力先不要动,如果敌人提前下车展开队形,那只能边打边撤了。我们这里也只能炸毁大部份物资尽快撤退。”邢志强道:“东边的铁甲车我负责撞,它要是敢进遂道,连遂道一起炸了!撤底断了鬼子交通!”“好!”连长和指导员齐声道。
这时大口径炮弹已经转运的差不多了,一批炮弹也拧上了引信。只要受到强烈的撞击准炸。一车皮的炮弹真能把遂道给炸塌了。李学文和邢志强分别跳上了列车头部和尾部的机车,吭哧吭哧的启动了起来。石连长接过一个战士递过来的电话机,直接和十里外的营长通电话。
双方用的电话线就是鬼子沿线的信号线,这时也不怕车站的敌人听见。敌人的军列已经过了娘子关车站的我军监视哨,现在距乏驴岭不足八公里。敌人的车速大概每小时五六十公里。李学文的机车只拉一节车厢,车速很轻松地可以飙到每小时七八十公里。考虑到有弯道,不能再快了。这样算来,两车相撞的时间不会超过5分钟。5分钟之内,很难想像敌人会停车打电话。
所以车上的敌人不会知道我军电话的内容。至于无线电,先不说车上的敌人是否实时开机,因为车站的敌人和车上的敌人不是一个系统,所以除非事先有准备,否则很难在几分钟之内协调好无线电联络。这个时代,正太路还是单线。火车的撞击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敌人不在这5分钟之内下车,那就难逃覆灭的命运了。
因为井陉距离乏驴岭更近,所以东边的敌人先到了。来的是一列铁甲车,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到了遂道口,见里面浓烟翻滚深不可测的样子,没一个皇军官兵愿意进去。中日开战以来,日军大量使用化学武器,中国军队从来没用过。所以日军除非准备用毒气弹,一般也不装备防毒面具。
这列铁甲车停在遂道口,下来两个小队的士兵往山上爬。马上遭到了凶猛的火力打击。这时遂道东口的假宪兵早都撤到了山上。钟大个的火力排也集中了过来,几挺轻重机枪突然开火。在这之前日军已经感觉不对劲儿,所以是拉开散兵线,用战斗队形上山。
结果火力排的战果有限,但把日军死死地压制在山脚。现在八路军一方利用日军修的工事调堡,又占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日军如果强攻必然损失惨重,日军士兵只好各找掩蔽物,趴在山下乒乓乓乓的和山上对射。铁甲列车上的小炮也对着山上开火。不过铁甲车只能在铁道上活动,离山近了角度不对小炮没法打。离远了打不着。
日军士兵的射击虽然精准。但因为是仰射,中国士兵的受弹面很小,还很容易的转移阵地。更不用说躲在工事里的士兵了。而躲在山石后面的日本士兵则是顾头不顾腚。你觉的躲在石头后面,人家看不见你。其实是你看不见人家,人家在高处有可能看见你的下半截。而且从一个石头后面转移到另一个石头后面,在高处看来可能无所遁形。
也有山下的日本士兵打掷弹筒,企图轰击躲在山石后面的八路军战士。不过发射掷弹筒的姿态过高,从山上看的清清楚楚。有好几挺机枪在那盯着,小鬼子只要一起身,一连串的点射就打了过去。结果手雷没有打出几枚,日军掷弹筒手被扫倒好几个。
9连的火力排有三门迫击炮,可惜战士们缺乏训练,炮弹打了不少,就是轰不到目标上。气的钟排长大骂:“白瞎了我的炮弹,都他娘打到姥姥家去了”。双方暂时陷入了僵持。
这时遂道里发出了“轰隆轰隆”的怪叫声,听到日本人耳朵里就像野兽在咆哮。其实是列车在奔驰,邢志强先在锅炉里加足了煤,然后把速度开到最高。机车刚过大铁桥看到了遂道口就跳了车。
鬼子司机刚开始有点儿困惑,因为在桥遂相连的地段,平日里列车的速度较慢,没有这么大的声音。忽然鬼子司机反应过来了,吓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子。嘴里连叫:“倒车!倒车!”一边手忙脚乱地操纵机车。晚了,黑烟滚滚的遂道里,一列机车就像史前怪兽那样裹着浓烟轰鸣着冲了出来,一头撞上了鬼子的铁甲列车。
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两个机车腾空而起,几百枚炮弹几乎同时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死震晕了方圆几百米的生物。接着是无数的炮弹片横扫周围的一切,然后两个扭曲的火车头翻滚着狠狠地砸在山脚。装甲列车上的小鬼子自然是灰飞烟灭。山下的小鬼子也被冲击波和炮弹皮扫掉了一大半,山上火力排的战士看的是目瞪口呆,耳朵震的是嗡嗡作响,有人暂时性的失聪。
这时李学文正在向西奔驰的路上。背后山那边的爆炸声就像滚滚的闷雷传了过来。李学文冒险提高车速,必须在敌人的主力援军反应过来之前撞上去。现在小鬼子的心理是尽快地赶到乏驴岭战场。他们为了加快速度,在娘子关车站又在军列的尾部加了一辆火车头。他们万万想不到,李学文驾驶的机车会在远离战场十里路时撞上来。
这一段铁路沿着绵河蜿蜒西进,一边是绵河河谷,一边是小山或峭壁。从路基到谷底有一二十米高,现在是枯水季节,远远看去,河谷里有涓涓细流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顺着河谷望去,碧蓝的天空下是重山峻岭。往前看,两条闪闪发光的钢轨伸向远方。在前面的大转弯处,随着汽笛的鸣响,鬼子的军列冒头了。
敌人的军列鸣笛是为了前后机车协调。列车每遇转弯或桥梁遂道时都要鸣笛协调。敌人的车头现在转过来了,估计看见对面的机车了。不过已经晚了。行驶中的列车就是紧急制动也要滑行几百米,何况李学文这边是拼命地加速。
鬼子的军列冒头后李学文就跳车了,毕竟一车皮的炮弹炸起来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时三营的主力七连和八连躲在离铁路线上千米的一个小山包后面。之前石连长已经向营长报告了撞车计划。而撞车的精确地点不能确定,所以埋伏的部队要尽量后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