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洲一看,来者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一时猜不透她来历。看她刀法凌厉,心中倒也怯怯然。
“婆婆,教主道貌岸然,你可别被他骗了。”
哪知夏珠大怒:“谁是你婆婆了!”
快刀飞舞,风声嚯嚯。阮洲道:“你初到我教,当真要拼命?”
阮洲哪知,眼前的这个老婆婆其实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夏珠落到如此地步,归根结底还是中了万煞夺颜香的缘故,于自己变老这一节实是十分在意的。
阮洲白衣翩翩,剑法已算是十分灵动,但是哪抵地过夏珠手中宝刀。几招拆过,夏珠刀锋斜走,一招“猛虎下山”,一刀架在了阮洲脖子上,白刃一闪,落下了半头黑丝。
阮洲心如死灰,红着泪眼道:“你这疯婆子,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説罢讲手中宝剑一转,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夏珠一惊,脸上已溅满了阮洲的鲜血。
吴莲失声叫道:“阮洲!”
夏珠全身震颤起来,她此前从未杀过人,也并不想取阮洲性命,但只因自己一时气恼竟然害得阮洲自杀,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弥漫的血腥味甚至让夏珠有些恐惧。
冷月教主喝道:“快搜她身,看看有没有解药!”
夏珠猛的惊醒过来,往阮洲怀中一摸,摸出一封书信,信中包裹着一个青色瓷瓶。
冷月教主急道:“对!就是它,你把盖子打开,给众姐妹们闻一闻。我内功深,抵地住。”
夏珠一听,觉得冷月教主但是颇有风度。
待给所有人解毒之后,冷月教主打开阮洲怀中书信一看,叹气道:“我只当流云使因忘不了前世情债而自杀,没想到……”看似说到了伤心处,冷月教主不再说下去。
凡是入了冷月神教的人,爱恨情仇皆须抛弃,所以教中之人将入教前称为“前世”。
冷月教主将书信交给寒江使,命她读与众人。寒江使接过书信,娓娓道来。
“徐经吾君,自杭州湖心亭一会,已十年矣。承蒙吾君错爱,加晋流云圣使。一十年来,谨遵教旨,杀负心薄幸男子一百廿七人,实不负圣使之责。”
吴莲悄声告诉夏珠,徐经便是冷月教主的名字。夏珠暗惊流云使这女子竟杀了这么多人。
“然则于教主无情无爱之教诲,未能领会。而受寤寐流殇,辗转思服之苦,只于梦中与吾君相见。”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啊”地一声惊奇,没想到流云使的梦中情郎竟然是冷月教主。又听吴莲续道。
“吾君超然,大智大慧,不与吾等俗人同列。吾不愿再受相思之苦,但求一死解脱。”
冷月教主怔证,不言不语。
寒江使道:“阮洲一定是整理遗物时发现了这封信,一时悲恸,竟把所有罪责都推向了教主。教主大智大慧,怎会与流云使受那前世之苦。”
吴莲道:“她性子本来就烈,但也想不到竟会不分青红皂白,辱骂教主。”
夏珠原本怕冷月教主如阮洲所说真是大恶之人,如今真相大白,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奇怪为什么流云使在信中称冷月教主“吾君”,好似流云使和冷月教主真是夫妻一般,不过,大概是流云使一厢情愿吧。若冷月教主真是大恶之人,流云使自然也不会为之殉情。看那教主英俊潇洒,恐怕教中爱慕他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冷月教主黯然道:“流云使深陷红尘之苦,于我有莫大的联系。”
吴莲和寒江使想宽慰几句,冷月教主把手一抬,殿中寂静无声。
冷月教主又道:“我自以为有大智慧,要救天下女子于水火,没想到流云使竟然因我而死。从今天起我只见风云江三使,一切号令交由她们传达。”
众人答到:“谨遵法旨。”
冷月教主又道:“夏珠姑娘护教有功,便晋她为流云使吧。居云华宫,掌冥月心经入云典。”
吴莲朗声传令:“教主法旨,晋夏珠流云使,居云华宫,掌冥月心经入云典!”
冷月神教教主之下共有流云使,寒江使,清风使三圣使;分居云华,江凝,风沁三公;章冥月心经入云,源江,乘风三典。
夏珠一入教,身份却仅次于教主,教中竟也无人不服。一则夏珠有护教之大功,二则以夏珠武功,确也堪当此位。
夏珠来到云华宫一看,本以为石洞中装修定不怎么考究,哪知自己居室甚是华贵,比原本她“寨主女儿”的房间富丽百倍。“看来冷月神教只抛弃情爱,于其他方面还是十分考究的。”夏珠心道。
原本夏珠只因好奇而随吴莲来“看一看”,哪知教中姐妹对自己关怀之甚,一时倒也不想离开。
闲来无事,便翻看起了《冥月心经·入云典》。夏珠按经中法门调息运气,但觉胸中烦闷一扫而空,心想这心经果有凝神静气之神效。
吴莲偶然从夏珠门前走过,看她潜心练功,不理会外事,道她已摆脱“前世”的阴霾,心中甚是欣喜。
哪知夏珠忽地呕出一滩鲜血。吴莲大惊,冲入门中,将手在夏珠脉上一搭,哪知夏珠全身经脉逆行,似有走火入魔之态。
吴莲赶忙将冷月教主请来房中,冷月教主一看,便知夏珠情根未断。
只见冷月教主一手置于夏珠小腹,一手贴于夏珠后背,将真气源源输入夏珠体内,以防夏珠走火入魔之祸。
只见夏珠目光迷离,面白如霜,但五腑六臓以及全身经络已无大碍。
冷月教主耗费了太多真气,独自坐到了一边打坐。
吴莲扶起夏珠,责声道:“傻妹妹,不是说了情根未断练功,会走火入魔吗?”
夏珠气若游丝道:“待我回到原来的样子,便能去见他了。”
吴莲道:“他是谁?”
“你不懂的,若是没有他,我不如去死了。什么斩断情根,我根本做不到。”
吴莲一怔,不再言语。她的丈夫实是一世豪侠,对吴莲也甚是体贴,吴莲对他本可谓是情深似海,此番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不禁黯然神伤。
冷月教主已将真气运转了一个周天,这时缓缓说道:“情根之事本不必强求,正好我近日要去江南一趟,见一个当世第一负心薄幸的男子,你们两个与我同去吧。”
吴莲一听“江南”二字,心道:“说不定,会遇到他。”她对教主敬若神灵,自然同去。
夏珠虽入冷月神教,其实根本不愿忘记禇致理,心想禇致理也会去江南,若两人真的有缘,必定会碰上,也答应了下来。
是夜,夏珠躺在床上,心如潮涌。
“流云使信中所说‘寤寐流殇,辗转思服之苦’大概便是如此吧。我如此遭遇却仍然苟活,而流云使却选择了自杀,看来她怕是比我痛苦百倍吧。诶,狗尾巴,那日你砍了我一刀,可我一点也不记仇,你可知道我在想你吗?”
话说那日禇致理误伤夏珠之后,心中好生过意不去。
莫清茹听禇致理竟唤那老婆婆为“夏珠”,大为惊奇。
“你呀,想人家夏姑娘想疯了,竟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认作是她。”
禇致理挠挠头皮道:“也是,珠儿才十六岁,怎么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心下不再去想。
莫清茹道:“还是快走吧,现在两波人都想抓你呢,你伤了人家老婆婆,看谁还来帮你。”
禇致理道:“你还有脸说,我伤她还不是怕她伤了你吗!”
莫清茹笑道:“算你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