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仁叛国,莫云将军战死。”残梦言简意赅,可是每一个字就像拿着尖刀在戳着莫婉心的心窝。
“叛国?——”莫婉心悲从中来,老泪纵横道:“小娟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为了夫婿竟陪上了小云的性命!她可是你最好的姐妹啊!你怎么、怎么忍心!”
“姨婆——”莫闲闲心中凄凉,一头扎进了莫婉心的怀里嚎啕大哭。
一丝心痛爬上了那张终日里嬉皮笑脸的面孔,只见残梦睫毛微颤地咬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启齿。
莫婉心怒极反笑,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莫闲闲慌地赶紧止住哭泣,紧张地问道:“姨婆,您怎么了?您可别想不开啊?除了您,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亲人了——”
“当初大哥信中就担心郝大仁,说此贼惺惺作态、刻薄寡恩,不值得小娟托付终身,真是所料不差。算小娟尚有一丝人性,没有把我这把老骨头供出来!否则私章落入此贼之手后果不堪设想”莫婉心怒气冲冲道,又缓了口气,深深地打量着残梦:“闲闲,沿途就是他护送你的?”
“恩,刚才也多亏他相救。”莫闲闲想起先前的险境,神色不安道。岂料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唤开了。
“闲闲,你整夜的照顾我,也没吃什么东西,一定饿了,我去做饭——人是铁饭是钢,再大的事儿,也先得填饱了肚子再说——对!_”莫婉心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就要起身。
自然被莫闲闲死命拦下,争着要去做饭,两人正于争执不下之际,外头人影微闪,快得恍若幻觉。
残梦面色骤然大变,心道:自己真是大意!当下冷声道:“在屋里别出来!”便迅速追出去,他自诩轻功不差,可那人也毫不逊色,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是无影无踪。他不免懊恼,只得转回屋子,人还等跨进去,就开了口:“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走。”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莫闲闲诧异地问道:“这么急?我才刚与姨婆相认。”
“隔墙有耳,也不知道那人呆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反正我们不能冒这险,我怕迟则生变,得赶快走,越快越好!——”残梦忧心忡忡道,一边利落地收拾,三下五除二,已将包袱绑于身后。
“那姨婆,您赶紧也收拾收拾,我们一起走。”莫闲闲也慌了神,急忙道。
没曾想莫婉心反而一脸镇定,语气坚决:“不,我这把老骨头哪也不去了,我跟着只会拖累你们!”
“不行,姨婆你必须跟我走!必须!——”莫闲闲还想坚持却被莫婉心喝道:“我老了,走不动了,活了这么些年已是值了!反倒是你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懂吗?”莫婉心苦口婆心地劝道:“眼下我就将私章交给你,莫家的深仇就靠你了!”说罢颤颤巍巍地走向书架,取出一叠子书来,翻开后里面居然有道暗格,一只精巧的铁盒登时跃入众人的眼帘。催促声也跟着而来:“闲闲,你赶紧收好!”
莫闲闲碰都没碰铁盒,反倒紧紧拉起莫婉心的手,哀求道:“姨婆,你跟我一起走吧!”
“莫家是怎么教导孩子的?难道可以忤逆长辈?!”莫婉心老眼一瞪,一脸铁青。
“闲闲不敢!”莫闲闲一脸无奈,双手接下铁盒,小心翼翼藏好。
“这才是好孩子!对了,你能帮姨婆照顾蔺儿吗?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懂事,对我也很孝顺,我不放心啊!——”莫婉心叹了口气,说道。
“好!”莫闲闲一口答应,她对蔺儿的伤势也着实不放心。只是听姨婆的口气不太吉利,怎么听着像是托孤?
“好,那你们快走吧!快走!——”莫婉心转过头去对着大门,掩饰着眼底的不舍,冷声道。
“你们还想往哪里走?!——”话音未落,一道煞气已袭向屋内,只听“噗”一声,一枚飞镖登时没入了莫婉心的胸口,一朵殷红的花慢慢绽放开来,娇艳欲滴得骇人。
“姨婆!——”莫闲闲尖叫地扑过去抱起她的身子,急唤道:“姨婆,姨婆——您可千万不要睡过去!”
“闲闲,记住姨婆的——话。”莫婉心气若游丝,语音断断续续,又目含哀求地转向残梦:“她交给——你——了”。
“好!——”残梦似是会意,重重点头。
“谢——”莫婉心神色顿松,一口气没接上来,登时身亡
“姨婆!——不!——”莫闲闲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地摇晃着怀中逝去的生命。
大门被一脚踢开,只见来人一袭紫衣,嗓音尖细,嚣张道:“老太婆——居然敢私藏莫家私章!一死已是便宜她了!——”
“你是刘总管?!——”莫闲闲闷猛然抬头,不禁又惊又恼:“公主这些待你不薄,你居然、居然以下犯上,助纣为虐!”
“哼——那是施舍,杂家才不稀罕!杂家要的是权势,而不是只当个鞍前马后的奴才!——”刘总管说着威风地抖了抖衣裳,面似不屑道:“莫大将军不是看不起我这个阉人吗?可后来呢?她不是死在了大殿之上?!哈哈哈——”
“你!不许你对我娘亲不敬!——”莫闲闲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宝剑就直直朝刘总管刺去,却连人家的衣襟都没沾上,一剑落空,又复一剑,仿佛着了魔似的欲罢不能。
“哼——既然你一心求死,杂家便将你这莫家余孽一并除去!”刘总管说罢只见指间射出一抹寒光,电光火石的刹那,被一道凌厉的剑光轻轻一挡,飞镖居然转换了方向朝外射去,说时迟那时快,屋内与屋外同时传来一声惨叫“啊!——”
刘总管那富态白净的脖子上,豁然显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他瞪着双死鱼眼,拼命捂着脖子,却止不住鲜血溢出的败势。
“你想伤她,先要问过我手中这柄剑!——”又是一道亮光闪过,宝剑已然归鞘,可没人看清楚他是如何出剑的。残梦脸上乌云密布,语气让人压抑到窒息。
刘总管的确是窒息得彻彻底底,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败的。
残梦冷冷地瞟着惊呆了的蔺儿,迅速点了他的穴道,同时吩咐莫闲闲:“你带他去屋里暂避,待我解决的外面的麻烦再出来。”
“恩!”莫闲闲因为之前差点害得残梦丧命,心有余悸,所以这次特别听话,只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小心——”
残梦用眼角的余光送她入了内屋,这才走出门去,眼前几十号人一瞅主子死了,顿时方寸大乱,纷纷无心应战,有几个人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想着邀功回去领赏,结果反成了剑下亡魂,此生都回不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见势不好,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生怕一个不留神,白白送了一条性命。残梦似是无意追杀,见这些人逃的逃死的死,豁然收剑,直奔内屋。
“残梦——”莫闲闲小心翼翼地唤道:“姨婆的尸身——”
“恩!我在——”残梦听似温柔的声音中掺杂着浓浓的忧虑,他手脚麻利的安葬了莫婉心。
莫闲闲跪于坟前潸然泪下,因为连着哭泣,一对美目已是红肿得犹如核桃。
残梦心中顿生怜惜,面上却流露出讥笑:“你忘了老夫人临终前的嘱咐了吗?你若哭死了,郝大仁可就要大肆庆祝了!”
莫闲闲立即撩起袖子擦干眼泪,狠狠咬了咬银牙,嗔怒道:“我没哭!要哭也不是这个时候,等我大仇得报,再哭个痛快!——”
“恩,好!——”某人微微眯起的绿豆眼透着赞许之色,背上蔺儿,沉声道:“走——”
一行三人,趁着天光初亮,消失于幕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