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牛中文 > 玄幻魔法 > 旅人的星光 > 卷一 〇一六 是敌是友(中)(其一)

卷一 〇一六 是敌是友(中)(其一)(1 / 1)

有费德里奥司礼和他的济会马车队引领,我们一行进入小燕镇正门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拨开拥挤的人群,司礼和几位长老们只是跟岗哨处的守卫佣兵好声好气讲了几句,我们一行的车马很快便得到了通行许可,跟随着济会的车马一道、沿着镇子口的青石板大街缓缓驶入。

有些事情还真被埃尔叔说中了。刚一进镇子,迎面就见到一片张灯结彩、彩旗飘扬的街区。

就跟我们以前到过的几个小镇子差不多,街道两旁的建筑其实都非常质朴,满眼夯土建造的房屋,基本平平无奇,石砌的建造物、似乎就只有那道防御墙和脚下的路面而已。古旧褪色的瓦顶和凹凸不平的外墙、无不显示出这些房屋的年岁已久。像这样的小镇子,如果是放在平时来看,想来应该是一幅宁静清幽、偶闻鸡鸣犬吠的平原田舍景象。

但是眼下,这个格调古朴、风景并不特殊的小镇,却由于即将到来的庆典而显得活力非凡,被一种与其原本风格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氛围所笼罩。

目光所及之处,街道两侧,两排对门的房屋之间挂满了一条一条五颜六色的彩旗横幅,从街口一路挂到街尾,就在每一幢房子的二楼的那个高度,悬在每一个过路人的头顶上,不高不低,刚刚好。在午后微风的一阵阵轻拂之下,彩旗轻飘飘地朝同一个方向、一波又一波地舞动着,加上秋日艳阳的映衬,看着格外缤纷。

不管看起来是民居、店铺还是工作场所,只要是有人进出的房子,几乎每户的一楼大门门檐旁边,都用钉子和金丝带悬挂上了一小束晒干的秸秆。有些秸秆束上边,还额外装饰着某些可能是用来象征丰收的小饰件,或红或金,还挺惹眼。

就在这妆点得很有节庆气氛的街头街尾,是一幅人车如潮水般涌动的画面,人挤人、车排车随处可见;两旁的房屋只要有门口对着大街的,一直有人在进进出出;一些带楼层的房屋上、总能看见有些个人趴在这个或那个窗台的边沿,要么一脸懒洋洋地嚼着零食,要么就是扯着个大嗓门,跟杵在街道上的另外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闲扯,整一副没个半天聊不完的架势,搞得交通本就乱套的大街更是拥堵和吵吵。

感觉上,因为镇子里涌进了比平常多得多的外来宾客的缘故,搞不好已经逼近这个镇子的最大接待能力。人走在街上都嫌拥挤,那么个头大的车辆就更不用提了。刚从正门进来没几分钟,原来起码还能够一段一段慢慢挪的马车,现在都已经变成像龟爬一样让人抓狂的速度,半天不动一步,跟其它的车辆一起堵塞在了街道中间的两条车道上了。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好歹已经进到镇子里来了。既然坐在车子上被堵得动弹不得,为何不干脆大家都下车来,用脚走呢?在堵车这种情况下,用走的不比坐车要来得便利一些?

大家确实是打算这么做了,因为就连费德里奥司礼本人也建议我们这么做。毕竟如他所言,接下来、我们大家不管是想要去哪个地方,不管是旅馆、圣星济会的教堂,还是收治了两个奴隶小男孩的济会医院,都是走一段路就可以到的,没有必要非乘车马不可了。他还进一步建议,考虑到当前已经过了晌午,而我们大家却才刚刚到达,肚子颗粒未进,倒不如大家一道先去找一家饭馆就餐,用餐完后再继续去做我们要做的事情不迟。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大可宽心,在这里,就近找一家食肆先行用餐不会耽搁大家多少时间的。各位远道来此,不说车马劳顿,我认为至少也该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肚肠,恢复点气力。思忖到下午或许还会有诸多的事情,我个人建议大家现在就这么做比较好。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当然,如果各位确实心中焦灼,无论如何也想要先去探望两位男孩的话,我这就可以为你们领路,前往我们济会在镇上所开设的医院。”

“唔……”

听完司礼的建议,埃尔叔摸了摸唇边那撇胡子,看看珍姨。珍姨翘了翘下巴,以眼神示意让埃尔叔拿主意。埃尔叔又扭过头来又看了看我们这些小年轻。很快他便打定主意。

“嗯,费德里奥先生的建议也是在理,那我们就先吃饭吧。况且这几天我们在野外赶路,确实饭也没吃好,委屈了年轻人们不少。今天还有一个下午那么长,不补充点力气哪行。只要我们麻利一点把饭吃完,是不会耽搁多少时间。那就这样吧,一吃完饭,我们大家就去探望两位小男孩。”

没人反对,珍姨和我们仨同意,旅人大哥们也都同意。昆廷这下子积极起来了。

“嗯,好嘞。大家主意已定,那么接下来,就由司礼阁下和我一道,领着大家去光临一家在镇子上很有口碑的米食餐馆,去品尝一下那家店的招牌美食吧。之前在马车上我就提到过了,这里的米食是很有一番风味的。难得大家齐聚到这里,那就趁现在都来尝一尝怎么样?前辈,还有诸位同路朋友们,意下如何?”

——的确,他之前说过要带我们去品尝小燕镇的招牌米食的。而且当时我们大家就已经决定好,待进到镇子后就去吃。现在,不过就是多了一位费德里奥司礼陪同我们一道而已,那干脆就顺水推舟,全都一起去好了。赶紧的吧。时间已到午后,只有瞎逞能的才会说自己肚子不饿呢。

“行啊,那就由你和费德里奥先生来为我们带路咯,昆廷小伙子?”埃尔叔并不推让。

“包在我身上,前辈。”昆廷拍拍胸脯,又把脸转向司礼,“费德里奥阁下,我想请问,不知道几年前我跟同伴们来这里吃过的那家馆子,现在还在吗?还在原来那个地方么?”

“噢,麦尔斯通先生,想不到你还惦记着那家‘百米美食宴’的味道吗?哈哈。”费德里奥司礼爽朗一笑,“在呢,在呢,馆子一直都在原来的那个地方。作为我们这个镇上难得小有名气的食肆,不论少了哪家店铺也不能少得了它,坚挺着呢。您这么问,是有打算领贵客们去那里吃咯?”

“哈,没错阁下。如果您也同意,不妨也请您和我一道,共同为客人们领个路吧?趁这个机会,让大家都品尝一下小燕镇的味道如何?”

“呵,乐意之至。那么弗莱明先生,所罗门女士,还有这么多位年轻的客人们,接下来,就让麦尔斯通先生同我一道,为大家介绍一所、能够完美地体验到我们小燕镇美食精髓的好去处吧。”

于是,司礼引导我们所有人下了车马。前边,坐在济会马车上的一干济会人员也都下了车。司礼叫过其中的两位长老来,低声交代了他们几句,然后便让济会人员各自散去,连骑士也解散了。而那两位长老则步子稳健地走入街道的人潮当中。过了几分钟,两位长老返回,身后领来了不知哪里请来的几名马夫。司礼吩咐马夫们接过我们一行手上两架拖斗马车的驾车活儿,叫他们代驾着我们的车子,跟随着济会马车一道,把车子驾到济会的教堂区去再一并停放。

交代完事情,司礼便让两位长老也解散了,随后亲自同昆廷一道,领着我们一行、穿梭过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着他们口中所说的好吃馆子徒步走去,留下那几辆马车继续在路中间慢吞吞往前爬……

沿街,一群接一群过路的当地居民先后跟费德里奥司礼打着简单礼貌的招呼——除了敬称司礼一声“阁下”之外,基本上都是街坊邻居之间常见的那种口吻,轻松随意。费德里奥司礼倒也显得开心,春风满面地、用熟络的口气向每个问好的街坊还以得体的回应,并祝愿他们在明天开始的庆典上过得高兴,玩得快乐,末了,添上一句例行的“主与星神保佑”——要没有这一句,老实说,我这个愣头青听着听着、都快忘了他可是一位枢机司礼了。全世界范围都知道,带“枢机”俩字的教阶、在十字星教里可是身份很高的。

真不愧是在这片地方驻留了十多年的人,早跟这里的居民打成火热的一片了吧——我心想。

……

这间据说以各种大米佳肴闻名于周边一带、名字叫做“百米美食宴”的餐馆,就在两条街以外的一个路口拐角上。那是一个很宽敞的十字路口,处在拐角位置的这家馆子、门前的招牌也便显得十分突出和醒目。

跟大家一块儿,我可算真真切切地尝到了那别有一番风味的小燕镇米食。

土豆焖饭、大米白糖糕、鸡蛋米饼、番茄奶酪焗饭,还有香肠炒饭等等——这些听说是店里拿手菜式的米食,被我们这班坐了满满两桌子的人分别点上台来,一份份热气腾腾地摆在每个人的眼前。我注视着摆在面前、属于自己的两份炒饭和焖饭,任由伴随着香肠和土豆香味的白色米饭蒸汽在鼻尖缭绕,唇舌之间不停泛起的口水早已不知被吞咽了多少次——打小在维辛拔的家里,我和爸妈都很少吃过白花花的大米饭,吃的一般都是面条面包那样的面食,所以对于米食的味道我总是没留有多少印象。不过现在,这喷香的气味、又再度让我那尘封已久的美食记忆逐渐苏醒过来了,哈哈。

“司礼阁下,就请您、和各位客人们慢慢品尝吧。多谢这么多位光临本店啦。”美食宴餐馆的老板大人亲自将每一份饭食给我们端上桌来,带着恭敬的笑脸向费德里奥司礼躬身。

“谢谢,谢谢,劳烦您亲自接待了,老板。明天的庆典,祝你们的餐馆生意兴隆啊。”司礼也回应得非常礼貌,频频致意,“愿主与星神保佑您和这店里的每一个人。”

“好了,饭菜都上齐了,那么司礼阁下、两位前辈,还有在座的朋友们,我们大家就一起开心地享用吧。”等司礼跟老板招呼完,昆廷便顺着开口,招呼所有人起勺。

对我自己来说,昆廷这句话无非就等同于开饭的号令——此言一出,风雷不阻!饭勺立马走起!

……真的是很可以的、这味道!

虽说自小多在吃面食,对大米嚼在嘴里的那种颗粒口感不很适应,老觉得要把米饭嚼匀挺费工夫的,但是跟着松软的土豆或是切片的香肠搭配在一起嚼,那渗入到每颗米粒之中的浓郁食材香味、很快就会扩散在口中,再伴上一丁点葱花的调味,让那股浓香更是显得鲜美无比,在口鼻之间流转不息,盘桓不去,令人禁不住想要闭目咂嘴、细细回味,意犹未尽啊。

当然,省略掉那些太过深沉的品评之词,我还不如用最实际的行动来表达我对这些美食的称赞,那就是……横扫千军,碗碟见底!哇~~爽,好吃到爆啦~~~!

于是,我前前后后又添了两碗饭和一碟糕饼,直吃到肚子滚圆为止。

大伙儿也都无一例外——在不时冒出的低声赞叹之中,个个都专心致志地舀着饭菜,将自己面前的食物一扫而光,无一余留。每个人脸上清晰起伏的腮帮子,很清楚地说明了他们对这里美食的想法。

“呼……!”

……舒口气,靠在椅子上,感受着饭后饱腹的那份心满意足,大家的脸上看起来都红润了不少,神色舒畅,可见刚才吃得多过瘾。有人用牙签慢慢地剔起了牙。

众人之中,两位长辈和费德里奥司礼的举止倒是从头至尾都很斯文,用餐时,我一直没见到他们有多大的动作幅度,期间,埃尔叔和司礼两人还能做到时不时很有闲情逸致地聊几句闲话。但是,看看不知什么时候已整齐地叠放在他们各自面前、少说四只、多则五只的空碗和空盘子吧,这真的是……我忽然间感觉到,想要当一个风度优雅、举止翩翩、同时又没误了风卷残云、造福肚子的大胃王,那得是多么深奥的一门学问啊……?

又在原位上坐了片刻,只见埃尔叔抬起头朝一边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开始对大家发话:

“午后2点了。好了,大家都吃饱、坐够了吧?那就起身走走吧。去做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去,怎么样?”

没有异议。

费德里奥司礼也适时地开口:

“好的,那接下来就由我来为大家领路。弗莱明先生,所罗门女士,我们一同起步吧。”

……

肚子吃得饱,因此大家以平缓的步幅、沿餐馆所在的街道向东走。大约20多分钟后,我们穿过繁华拥挤的街道,进入到人流相对平稳的一块区域。

刚走进这片区域不久,我们很快就察觉到、这里的氛围跟之前的繁华地带明显有所不同。

在这个区域里的民居建筑不多,仔细观察,发现多的是公共建筑,而且有不少是跟教会有关联的公共建筑。

一座相当大的、带着两个操场和几栋教学楼的初级学校,被一圈长长、高大的铁栅栏围起,学校的旁边、是另一幢带着个小院落的小型图书馆,同样被一圈栅栏围着。教学楼和图书馆均为夯土建成,外形上并没有多显著的特色,唯有一个颇为显眼的地方,那就是它们的外墙某些部分上的装饰、以及房顶的屋面瓦均使用了统一的藏蓝色。而围绕在学校和图书馆外围的那两圈铁栅栏的外表、则被涂成了亮银色。除此之外,在学校铁栅围栏的大门口处,我们分明看到、门两侧的立柱上面除了刻有学校名字的铭牌之外,还清楚地刻上了十字星标志的浮雕。

而在学校和图书馆的背后,与它们相隔大约二三百米远的一条街道尽头,我们远远地看到了貌似是教会修道院一样的建筑——在那同样带着藏蓝色调外观的建筑一角上,高耸的小钟楼了然可见。

藏蓝与亮银的配色,以及十字星——就凭这两样突出的特征,谁都能立马把这些建筑跟十字星教会联系起来。毕竟,这早就是里特兰及其周边人们心目中的一条常识。因此,随着在这片区域的街道上越走越深,十字星教会在这个小镇上的存在感、在我的心里不一会儿就变得非常强烈。

“噢噢,教会学校和图书馆啊,那边那一座是修道院吧?”走着走着,埃尔叔又跟费德里奥司礼聊起来了,“费德里奥先生,这些设施一定都是你们济会开办的吧?”

“嗯,是的。”跟埃尔叔和珍姨并肩在走的司礼回答道,“修道院自不用说,这是在我来到这里就任正东教区总负责人以前,就已经在镇子上矗立了很久的老建筑了。几十年都有了。多少年来,一批又一批来自拿沙勒各地、受照入门的修士,还有虽未入门、但自愿清修的平信教友都聚集于此,日夜修行,以求体悟主与星神的指引。其中一些修士后来就在这里接收主教的祝升、成为助祀和神傅,领受更高的教阶。至于这所初级学院和图书馆,则是由我们济会在圣域的应允之下,经与鬼骑会和本镇居民主管协商之后,大概于20余年前出资主办和建造的,也是在我来这里之前就有了。请原谅我的自卖自夸,我们济会在这里所开办的初级学院,学杂费、伙食费相较正式国家里公办的初级学院来说,可算是偏低的了,当前拿沙勒绝大多数普通民众家庭的孩子、都能够念得起我们的学院,呵呵。除了必修诸如《设地篇》、《束缚篇》这几篇圣典的经典内容,遵循一些教门中的基础礼仪之外,课程设置基本跟普通公办学校里一样,一般性的、初级所必修的自然和魔法知识也会一并教授给学生们,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小燕镇周边很多适龄入学的青少年,平时都是在这里上学的。而图书馆平时也会开放给学生们以及镇上的居民们使用。”

“啊啊,是嘛……嗯,嗯。”埃尔叔聚精会神地听。

“只不过,这两天由于秋收庆典,从今天开始,鬼骑会和镇子主管都让孩子们放假了,直到庆典结束后才复课。所以今天校园和图书馆都是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如果是平时,这个时候本该是午休结束,学生们继续上课的时间,能够见到许多孩子在操场上锻炼,或者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的景象。”

“怪不得,原来这里在庆典期间还可以让学生放假啊,还一放就三天,呵,那孩子们不得乐坏了?不过说起来,小燕镇周边这一带除了由你们所开办的这所初级学院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其它的组织或者私人开办的学校呢?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一行在拿沙勒境内行走时所经过的几个城镇,记得凡是见到有学校的地方,那些学校差不多都是由教会办的呢。”

“没有了,小燕镇周边就这一所。而且别说在小燕镇周边,就是在我所负责的正东教区里,有规模、像样的学校、目前就只有由我们的主会和济会所开办的寥寥十余所。至于,您所说的那个现象,我得说,的确是如此,弗莱明先生。我们十字星在拿沙勒所开办的学校、看起来是挺普遍的。这片地区陷入无政府状态已经如此久远——三百余年了。没有了国家的支撑,公办学校自然不复存在,民办学校也根本没有可以依赖的稳定环境和条件,没法生存。您想想看,割据在此的佣兵列强、他们的主业都是什么?都是极具暴力色彩的佣兵任务,以及无休止的地盘争斗,这些东西这么多年来把拿沙勒弄成了什么样子,您和大家都有目共睹。在这么糟糕和纷乱的社会环境下,完善的教育、医疗和其它民生建设该从何谈起?谁去建?谁肯建?谁来维护?有些根本建都建不起来;有些就算真能建起来,也长久不了。所以像学校和图书馆这样的教育设施,现在在拿沙勒,除了我们十字星教门中人、在圣域的支持下有能力开办和维持以外,其它确实没几所像样的。顶多有一些很小很小的私塾,都是个人办的,不成什么气候;抑或,就是之前我曾提到过的那几家旧王国遗留贵族,在他们各自领地的周边,他们会出钱跟周边佣兵会合办几所学校。那些合办学校教育质量如何……碍于行业规矩,我不便多讲。但是它们数量太少,都只分布在贵族领地的周边,离远一点都没有,对于一整片面积广大的地区来说,这实在杯水车薪。因此相形之下,就凸显出我们所开办的学校在拿沙勒一片遍地开花的模样了。”

“噢噢,也对……那么在你们运营这些学校的时候,佣兵会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阻挠吧?”

“哦哦,那倒没有。只要我们好好经营,好好教育孩子,让学校基本像普通的公办学校那样运作,不掺杂多余的因素进去,佣兵会和民众们都乐见此事。就算是混乱之地,人人都是文盲、都是睁眼瞎可怎么得了,那这地方还有什么前途?这点每个人心里边都清楚得很。不单是我们开办的教育设施,还有开办卫生医疗这一类的设施,大家也都是很乐见和欢迎的,也比较放心让我们来做这方面的建设。”

“啊啊,的确。卫生站、医院这些设施,也得有人肯来弄才行,不然这混乱之地就真的不让人活了。佣兵会和本地民众们的生存生活也不可能撑得到今天。”

“对吧?呵呵。”

……说着说着,我们早已经过了学校和图书馆,在这片区域里走得很深入了。又过了一会儿,又一幢高大且占地面积宽阔的建筑逐渐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同样的外观用色和大门旁的标志告诉我们,这也是一幢由教会开设的设施建筑。

一座圣星济会医院的大楼。

来到这所医院,就是我们的目的——两名被救下的男孩现在就在这里住院疗养。

……

早在那间“百米美食宴”餐馆吃完午饭出来,我们就顺道、在位于餐馆附近的菜市场里买了两大袋子新鲜的水果。这些水果现在就分别提在两位长辈的手上——我们不想空着手来探望两个男孩。

在费德里奥司礼的带路下,我们穿过了医院正门,进入到大楼内部。

不像学校和图书馆,医院在秋收庆典期间仍然照常工作。费德里奥司礼很有礼地跟大堂处的当班医护人员打了一下招呼,也得到了众人恭敬的回礼。跟医护人员说明了我们一行人的来意之后,司礼便继续领着我们,沿着大堂一侧的长长走廊,一路走到尽头,直进入到跟这栋医院大楼的主楼相连接的辅楼内部去。

辅楼部分完全是一片住院区,最高只有两层,但是占地也很广,可能跟主楼的占地差不多大了。这里面非常地安静,除了我们一行和偶有擦身而过的医护人员所发出的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其它的声响。在这里,我们并不用上二楼,司礼带我们沿着一楼又一道同样深长的走廊,直接走进住院区深处,一直来到某间紧闭着门的病房跟前。看了看门旁挂着的病房牌上的住院伤患名字,司礼便轻轻打开了并未上锁的房门,小声地让我们一行走了进去,同时不忘捎上一句注意安静。

从那块病房牌上,我们才真切地得知了两名男孩的名字——原来叫做波图和列布罗。

我们一大帮子加上司礼总共14个人,但进房间时人人轻手轻脚。除了细密的呼吸声,没人发出明显的声响。

病房内,四面墙壁带天花板都是单调的纯白。房门对面的墙壁上有一扇不大的窗子,拉上了窗帘。窗帘布不算厚,白天室外的光线可以透过窗帘照进来一部分,使得室内光度柔和而不昏暗。可以隐约看见,窗帘布的后边上了一根根窗栅栏。左手边的那面墙上嵌着两个烛台,烛台里的蜡烛并未点燃。而两张单人病床、则靠着右手边的那面墙并排摆放,两张床的旁边各有一个小床头柜。除此之外,病房里便没有其它物品。

两个男孩、就分别躺在这两张病床之上,身上都盖着白色的被单,一动不动,看样子仍处于昏睡中。

埃尔叔、阿尔文四人中懂得医术的杨、昆廷四人中同样懂医的马蒂,跟司礼一道,轻轻地靠近床边,先是看了看男孩们的气色。

“从面部看来还没什么血色啊。”埃尔叔小声开口。

“已经比我们刚刚救下他们两人的那天好多了,前辈。”马蒂搭话,声音也压得很小,“他们两个人在被救下之前,因为受到过多次的鞭打、跌打和撞击,身上很多地方都出现软组织损伤。在哈叟神傅用马车运送他们的途中,我一直挺担心他们身上的伤口会发炎化脓。现在来到这里,他们的伤口全都已经得到了医生们细心的处理和包扎,至少不必再担心会恶化了。”

“除了软组织损伤以外呢?”杨也加入了对话,“我记得有一位小兄弟是被奴隶贩子用硬头鞋踢到了上腹部的,手臂、背部和腿部在打斗时也被尖刺刺伤了。还有他不是还被铁钩扎入左肩吗?大概锁骨偏下的位置。我们还替他清掉了钩子。现在这些地方的伤都怎么样?有多深?有没有伤及内脏?有没有出现血肿?”

一边说,杨的目光一边落在了那个左肩曾被铁钩刺伤的男孩身上。埃尔叔和马蒂的视线也跟着落到同一处。

“杨兄弟,你说的就是这位小兄弟。他就是波图。”马蒂看着男孩,解说道,“怎么说呢……大夫们都好好检查过了,很幸运的是,他的上腹部虽然受到过硬物撞击,也同样只是造成了软组织损伤而已,并未实质伤及内脏,也没有产生血肿;手臂、背部和腿部的多处刺伤都不深,处理过后就没有大问题。至于左肩……唯独这里……是有点严重。造成损伤的利器深入肩膀内大约6厘米,伤到了正中神经……”

“正中神经……?!”杨眉头皱了一下。

“伤到了神经啊……这么说,以后就算肩部的伤口愈合了,也会给他的左手臂和手掌留下后遗症……?是这样吗?”埃尔叔的表情也严肃了。

“老实说,现在还不确定。”马蒂答道,“还得看今后对他的神经损伤处的治疗和调理效果怎样,才能慢慢得出结论。这是目前对他们两人的治疗当中最不好预估的一个地方。最坏的结果,就是以后这位波图小兄弟左臂的活动可能会受限制,左手手掌某些部分可能会出现感觉障碍,拇指、食指可能没法伸曲了,还会伴有肌肉萎缩……当然,生命肯定是没有大碍的。而且,说到底这也只是最坏的猜测而已。成功修复受损的神经,让手臂和手掌的运动恢复得比较好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总而言之,这里的大夫们一定还会努力为他作进一步治疗,就看接下去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费德里奥司礼也说话了:“是的,先生们。医院的医生们一定会对这两位小兄弟细心地进行治疗,极力避免出现最坏的情况,确保他们能够以尽量好的状态伤愈康复。我会一直在旁督促这件事。”

“……”沉默了一下之后,埃尔叔回应了司礼,“……谢谢您,费德里奥先生。这件事真的要劳烦您了。他们俩的年纪看起来都还只有十六七,要是因为这场不幸的遭遇、而给他们的身体落下残疾,他们往后的人生可就、更加艰难了……”

“嗯,弗莱明先生,我明白的……我明白。我向你们保证。”

“那么,另一位小兄弟呢?情况又怎么样?”

这时候,杨又把话头转向了另一个男孩。大家的视线也跟着转向。这另一位男孩、就是在亚德尔堡当时、由阿尔文和迈乐凯二人在廉价旅馆的院子里率先救下的那个。

“这边这位男孩、名叫列布罗。”马蒂继续为埃尔叔、杨和大家说明,“他的伤势相较于波图来说、要轻一些。除了身体多处软组织损伤之外,就是因为头部受到过撞击而出现轻微脑震荡。颅内没发现血肿。只是需要继续卧床修养,避免喧哗,让脑部慢慢恢复就行了。情况比较乐观,不用过多担心。”

“啊啊……是吗……这就好。”埃尔叔听后点点头。

“嗯……”杨的神色缓和了些。

正在此时……

“唔……”

靠近门口的这边床上,那个名叫波图的男孩嘴唇翕动一下,发出了迷迷糊糊的声音。紧接着,眼皮也动了起来。

不知他是否在沉睡中感知到了我们在室内的动静?随着眼皮的颤动,只见他那双周围有些泛黑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讲话,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男孩波图的身上。

意识似乎还有些朦胧,他很缓慢地转动着头部,用无神的视线从床头打量着四周,然后注意到了我们。

“马蒂……大哥……?”

他首先认出的一个人、是昆廷四人的马蒂。

——也对,毕竟马蒂和维戈两人、在哈叟神傅的马车上护送了两个男孩两天两夜。男孩们在途中醒来过,能见到的必然就是神傅和他们俩,马蒂又是懂医的,所以记得马蒂和他的名字很正常。而现在马蒂就站在床边那么近的地方,自然是最先认出他来了。

“嗯,是我,波图小兄弟。”马蒂俯下身,面露微笑地看着波图,“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唔……肩膀、还是很疼……”波图缓慢地、用不甚清晰的声音回答着,“头晕乎乎的,全身都疼……左边胳膊也是……手指、好麻,像没有了似的……”

“……嗯。我明白了。”马蒂点点头,“你还需要继续好好地休息,好好地治疗你的伤……还有你的肩膀和胳膊。大夫们会很仔细地替你治好肩膀的,好好听他们的就好,好吗?你的伤,大概……还需要一到两个星期吧。肩膀……可能要更久一些。总之,现在疼、只是暂时性的,你会好起来的……忍一忍,勇敢点。好吧?”

“嗯……好……”

“对了,小兄弟,今天除了我,还有很多人、都来看望你和列布罗小兄弟来了哦。来,你看看。”

马蒂对波图这样说着,然后自己将站在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转过头招呼着埃尔叔、还有站在门口附近的珍姨和我们几个年轻人:“两位前辈、阿尔文兄弟几个,还有温德和菲利欧小兄弟、凯琳姑娘,过来,大家都靠过来一点吧。到波图小兄弟身边近一点的地方来。”

埃尔叔点着头,也朝珍姨和我们仨招招手:“珍妮尔,让温德他们三个过来吧,站到波图小兄弟的床边来。还有科特?伯顿小兄弟,你也应该过来,站近一些。”

“好嘞前辈,这就过来。还有,请您也把我名字后边的‘小兄弟’去了吧,叫我科特就行。”伯顿没有推辞,边答应着边爽快地走了过去。

珍姨也对埃尔叔点了点头,对我们仨说道:“温德,你们三个也过去吧。珍姨跟你们一块儿,走,走。”

经过悉悉索索一阵轻细而又忙乱的响动,所有人都朝波图和列布罗的病床边围了过来。现在,站在波图的病床边最近的、是温德、凯琳、伯顿三人,而我、埃尔叔和珍姨则站在他们的身后,其他人也都或近或远地围在近旁。

波图用目光朦胧的双眼、缓缓却又细细地打量了我们所有人一番。

已经站到床头另一侧去的马蒂伸出手掌,小声向波图介绍着长辈们和我们仨,还有阿尔文四人:“波图小兄弟,你看,那一天在城里边,回应了你的呼救,伸出援手、帮助了你和列布罗小兄弟的、就是这几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了。你还有印象吗?大家现在、都来了。”

“唔……”不知算不算回应,波图发出模糊的一声。

马蒂还特意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温德、凯琳和伯顿:“还有啊,在旅馆房间里,最先出手、替你将那几个该千刀万剐的奴隶贩子揍趴下的,听说就是这两位大哥和这位姐姐。他们很厉害,把那些王八蛋全打得不成人形了呢。”

“……”波图沉默着,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三人的身上,片刻一动未动——不知他那因伤痛而尚未清醒的头脑中,是否在思考着什么呢。

站在温德的身后,我注意到,臭小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地凝重。被波图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有两次,他嘴巴都张开了,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一幕,凯琳和两位长辈也都看在眼里。

——臭小子其实也不是个嘴笨的人,他现在一定是很想安慰一下眼前这位受了苦难的男孩的,但是,怎么又不说出来呢?看到虚弱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的波图,他的脑子里、现在到底充满了哪些思绪?

为了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埃尔叔和珍姨悄悄地、从后边将之前买的两袋子水果递到臭小子的手上。臭小子明白其中之意,他一手提起一袋果子,轻轻地送到波图的床沿边上,露出笨拙的微笑:

“波图兄弟……这些是、我们买的新鲜水果。一、一点心意。祝愿你、早日康、早日康……”

支支吾吾地没说完,臭小子——不,所有的人——却发现、波图的右手震颤颤地从被单之下伸了出来,缓缓抬起……

五根手指上全缠满绷带、枯白几无血色的右手,搭在了温德提着水果袋子的双手上。

朦胧的眼神中竟似乎显出一丝激动,波图注视着温德,双唇微微地翕动着: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对不起,我现在……好乏,没力气笑出来,来显露我的谢意……说实在话,那一天,你们的面容、声音……我确实没有能记下来……但是,谢谢你们……我知道,那天救了我和列布罗的、就是你们没错。因为……在不省人事之前,我唯一……记下来的,是这位大哥、他的声音……大哥,虽然那天,我也没能记下你的样子,但是……我一定……一定没有记错你的声音……!请问,你的名字是……?”

“波图兄弟……”这个时候,臭小子的双手竟也跟着颤起来了,“我叫温德……温德?宾斯,叫我温德、就行了。”

“谢谢你,温德大哥……温德大哥……谢谢你,用半月刀风、救下了我……你真了不起。谢谢你和大家,救了列布罗……和我……谢谢。”

“波……”

臭小子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双手颤得比波图的手还要厉害。站在两旁的凯琳和伯顿赶忙伸手扶住臭小子的臂膀,才让他手上提着的两袋果子、不至于脱手全摔到床边的地板上。

臭小子把头扭过一边去,好一阵子不敢看向波图。他用力地抽吸着鼻子,硬是把快要涌出眼眶的泪珠子给憋回去:

“嘶哈……!嘶……哈……!嘶……哈……!波、波图兄弟……!你不用谢我,不用谢我……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点而已。我太没用了,我的力量……太渺小了,只能做到这样而已……我配不上、配不上吃了这么些苦的、你们的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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