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这位党书记每天必到现场视察,特别放炮时间,他怕出现伤亡,其必须将干活人赶紧掩体才允许放炮。这些人员很难管理,有些人自以为是,他怎么喊就是有人不怕死。四月的一天中午,将要放炮,有人不进掩体处,党书记在山岗下怎么喊那人也不理,忽然炮响,一块不大的石头砸在当书记头上,卫生院为他包扎完他仍坚守工地。人们怎么劝他仍不离开,我问他“受伤了你还不走又是为什么?”他道“你他妈知道啥,战场上受伤关键时刻也不能离开,这算什么!工地如出伤亡我怎么向上级交代。你们不珍惜生命,我有重大责任。”至今已近六十年,我在想现在还有这样的党委书记吗?因为我摔耙子不干宣传委员,他以长者口吻骂道“干什么工作都要认真负责,你动不动摔耙子,换了几样工作啦,你要为自己负责,好好想想父母又是多么牵挂你的。”
两个多月开山放炮,大石块由犯人运走,小石块由教养人员砸成碎石铺铁路,铺了有两公里,宣布铁路作废,这条铁路挖了农民多少好地,人工笨重的劳动,铁路废了,没人负责(这段平原黄土地是凌源最好土地)。犯人在莫胡店为我们建的房子,高粱杆挡墙,油毡纸房盖,修了大院,我们再次转移,这里离县城至三里路。后面建起一座三十立米高炉,由县城车站分岔处铁路线,人员增加了,干部管理人员大部分换了新班子,队里来了两位沈阳干部。这两人有文化,有知识,从来不发脾气,他俩工作方法个别,在焦化厂工地上休息时间给大家讲历史或社会故事,干活时大家特别起劲,不用招呼不用喊,休息时大多数凑在他身边,二人领导,二百余人从无逃跑。
正值六月天,我的脚气病犯了,我这脚气犯病脚肿的像面包,不能穿鞋,不能走路,每到吃饭有张xx为我打饭打水,日渐成了好友,我不上工,个别人有意见,没用,从上到下领导没有找过我。这期间教养院连续两次开大会,逮捕了二十多人,后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有严重历史问题,从中认识到这里存在严重隐姓埋名有日伪政府,国民党党政人员,从此再不埋怨收容机构,在思想上也提高警惕,对所有人都时刻注意其行动与表现。因为一年来一直认为烧茶炉老刘头是好人,他的被捕也惊醒了我的政治头脑,由此我的思想产生高度紧张,重视政治人物。那老头六十多岁人,平时为人态度和蔼,总是客气,称我为老隋,只要去打水他接过暖瓶,放完水递给我。我对他的印象特别好,捕后得知他是日伪警署负责人,解放后隐姓埋名四处流串,只是不吐真情,公安机关对收容人员筛网,每个人做细致调(不包括右派)。我不怕调查,相反希望他们调查,不过担心的是这数万人何日才能调查结束。
真是祸出大意,8月份脚气少见好转,长期不上工,很少出院,有时只能从宿舍走到大队办公室,和干部见面就找茬抬杠,逐渐少去办公室。三千余人宿舍一大片,有时不定遇到病号闲扯一时,有些领导半开玩笑道“你总不参加劳动,教养院白养你不成。”那天,大家出工随队到工地,自己不干活,没人找没人管,离开工地上了小山岗,这里时常出现商贩,教养人员可以随时买到好吃的,商贩来这里卖东西是暴利,警方多次驱赶无效。买香瓜商贩在山岗上,买了两个香瓜所在铁道上吃香瓜,偶然听到火车鸣笛,见火车进了钢厂,自己没有注意到随后跟着的长途单机,列车无声到我身后停下,司机和司炉三人强拉我上车,与三人展开搏斗,司炉伸手拽出我的朋友武汉钢铁公司来信(公函信封),他以为我是武汉人,更加用力与我拉扯。山下人远望我与他们撕扯,列车单机停车,几百人涌上山岗,随后两位干部赶到,问明情况,问司机如何处理,司机道“人必须拉至锦州路局,赔偿事故的损失,由铁路公安处理。”这位干部道“我这里是辽宁省公安厅机关,要带人由公安厅批准,你拿来公安厅批文我可以让你带人。”现场乱了,有人随声附和喊,司机见状知道带人是不可能的,只好以干部的意图办,开车走了。
下午晚饭后教育科来人找到我说“锦州铁路来电话要拘留你,人不能交,也不能交县公安局,你在咱禁闭室呆着,如来人我们通知你。”我心里明白,既应付了铁路,也应付了现实,这招真的有效,锦州铁路再无追问。禁闭室关押的是逃跑人员,有位孙姓人引起我的同情,他是北镇县机关工作人员,因顶撞上司被定为右派言论,其不服,申诉无果,念家中老母亲多病,其几次逃跑未成,该人在禁闭室,每日研究字典,汉字古典,很少闲谈,其是个孝子,和不满足其心愿呢?为他的处境同情。那年也发生孟姜女式人物,农村一姑娘因其情人被收容劳教,那女青年千里迢迢来到凌源,要求结婚,经有关部门批准二人结婚于这不寻常之地,婚后女方坚持不离开,劳教大队没办法只好为女方安排了工作,说明当时执行部门是真正人道主义。锦州铁路要赔偿损失,案件一直拖延,我在禁闭室天天高唱,苏武牧羊或流浪者,谁拿我也无奈,直至8月末才释放出来。晚上七点教育科方股长来到禁闭室,“你反省的怎样?”我道“没有感觉。”他道“你为大队惹了大祸,由大队与局里出面平息了这场风波,你以后多留心,别再惹麻烦了。”
出了禁闭室方股长道“原队已重整编,三中队部分人进炼钢车间,有的编进运输队,焦化厂。”我进了二中队,属钢厂临时运输队,据传二队组织严密,劳动强度大,我丝毫不惧,休息几天后即参劳动。这小队六十余人,为首的队长是中队长最相信的,其手下有个参谋,外号小诸葛,其人相当熟悉,原本溪钢铁公司电工,是社会渣子,必须先除掉其帮凶,大家方可安宁。收容人员都惧他,想除掉它也不易,要动头脑的。每逢小队开会由其掌握,他压制别人不同意见,我针锋相对,坚决抵制其行为,几次交锋其败阵只好转走。我与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凡劳动总走在前边,一般人干不过我,公认我能干,敢于与那厮针锋相对,维护大家利益。那是劳动强度多大,在这里简单介绍,原解放汽车后加四个车斗,每节斗装四吨矿石,八个人二十分钟装完五节车厢,最多不超过半小时。
我们队为向国庆做贡献做出成绩我起带头作用,后来中队要我为全队人员写总结,一连多日没到现场,中队传达劳改局文件,教养人员评定工资。一级工32元,二级工38元,三级工43.6元。原则是自己要级,公评。我想自己一年没参加几天劳动,8月份的停车事故,不能要三级,可不甘心要一级,只好要了个二级,当公布工资是时我被定为三级工资,十月国庆节补发工资,立即寄回家二十元。并写信告知女友,女友回信道“支持我邮钱给老人,自己28元够用,不用挂念她的经济问题。”自此我再不考虑女友经济收入问题,因为其父尊重我的意见。关于女朋友的事从入教养院从每与人说过,那年代男青年与女朋友不结婚国家不承认,如果男人有两个较好女人有书信来往或有人说有与女人交往或有女人找过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人言可畏,好事不成,有人说你坏话就有人相信。案件之初,有人向公安机关反映曾经有两个女青年找过我,其实那二人是租房的房主。她们想租房与我,公安人员不详细调查,审案人员周xx是收容人员,他随便写,档案里没有本人一字,也没有本人签字,档案里的内容本人什么也不了解。当我得知真相后家庭与社会关系我只字不提。中队领导有位政法干校毕业青年,他为人和善从不与人发脾气或耍态度,在这些复杂人员中,他耐心细致工作。
有一天他手拿着厚厚的一封信来到身边问我家庭成员,说了几遍他总是一句话不对,最后他道“这么说这信不是你的。”这句话我立刻意识到是青岛女朋友的来信。我立刻承认了事实,他道“有媳妇就承认,你在这如果发生什么事她有权知道情况,她来我们可以安排。”自那以后我大胆承认事实。女朋友寄来青岛风景片和她的近照,看了照片思绪万千,青春大好年华二人南北相隔数千里,日夜思念,两地相思苦难言,各自心情难相诉,是谁制造这出人间劫难,又有谁能理解这代人的不幸,又有谁为这场灾难负责。北国荒漠冬寒冰冰天雪地,简易房里难入眠。高堂父母思儿哭红双眼,爹想儿泪不干,年复一年又一年,何日居家团圆。国庆节后不久食堂伙食突然下降,以前每月伙食费9元至11元,如今食费仍十元上下,已不再见油腥,每日白菜片或萝卜汤。人们有时借故去县城可得机会改善一顿。队里选了我们六人转入农村,跟汽车去山里运石灰石,厂内安排六人卸车,只是矿石运到卸完车可回宿舍休息。出车在食堂带足饭,到山沟装上车就进农村家,买一只鸡,几斤土豆,杀鸡炖土豆饱餐一顿,下午装完汽车跟车回大院。
正在我庆幸这大好时机,天天改善又花不了多少钱,这人平时不食油水身体不会好的,这段日子大家正在高兴之机奉上司命令,东山石场撤销,我们不再去装石子,几个人很不高兴,中队安排与钢厂外围运输工作。有机会进县城,可以买到可心食品。能进县城的人员少之又少,不久下令停止进城。这段日子在凌源地区出现一些不正常现象,农民对教养人员不满,产生矛盾,他们是农业县,地区落后,县城住的居民也是农业户,即便县城供销社或银行,饭店工资也只是三十几元,见教养人员工资高,穿得好他们生气,说穿了就是嫉妒。城市来的人家庭条件好的自然穿得好,吸好烟,他们恨之入骨。农民不了解内情,更不了解城市人的成份和职业身份,他们嫉妒这面前人们经济状况,于是产生矛盾。更有愚蠢人探听怎样犯错误能进劳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