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薇依旧搅动着碗里的安神汤,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古书里的‘惟利所在,无所不倾,’想必就是说的眼前之人了!心里虽是不屑至极,可她口上却仍是客套如常:“妹妹如何这般,还是快起来说话吧。”
那安常在听婉薇如此说,却仍是不起身,面上比之刚才更多几分愁苦,眼睛里泪光闪闪的,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定会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唬了过去,“嫔妾有罪,恳请娘娘念及嫔妾初犯,让嫔妾戴罪立功如何?”
见她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婉薇强强才将呕意忍了下去,面上依旧笑着,人却已经起身过去了安常在身边,“妹妹这么说,倒让本宫好奇了,你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呢?”
一听婉薇口气中并不见半分怒意,安常在不由有些慌了神,从前诚妃那样的爆竹脾气虽不好相与,可毕竟喜怒哀乐全在脸上,也不用过多去揣测。如今这位可好,时常笑容满面的,竟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不管如何,先讨一道护身符总是没错的,心里做定主意,安常在便将头俯的更低了些:“嫔妾也只是一时糊涂,恳请娘娘让嫔妾戴罪立功!”
婉薇心下明了她是在讨一张避祸符,想来若不给她,她是断不肯说的了。只可惜精明如她,却不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便是有了自己的口头承诺又如何,对她这种易反易覆的小人,自是不用讲什么君子道义!想到这里,婉薇不由扯了扯嘴角,“妹妹只管说便是,本宫答应你,必不会追究于你!”
“谢娘娘恩典!”安常在先是叩了头谢了恩,方才就着婉薇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只见她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方才附在婉薇耳边小声说道:“二福晋对娘娘有不轨之心,还请娘娘多加提防!”
“这是何意?”婉薇故作不解,心中却早就明镜似的,紫菱真正想要不轨的哪里是自己,应该是敏之才对!“她是本宫宫里出去的,如何会对本宫不轨,许是妹妹多虑了!”
安常在见她不信,不由急得跺起了脚,“知人知面不知心!娘娘不知,那侧福晋如今有了身孕,便惦记上了福晋的位子。只是福晋与娘娘的关系在那儿,所以,若要登上福晋之位,第一步,便是要把娘娘扳倒!”
就凭你!这一番话倒让婉薇品出了另一番滋味,本以为那紫菱只是与安常在结盟,现在看来,安常在不过是个幌子,真正与紫菱结盟的,却是另有其人。
“扳倒本宫?”婉薇将这四个字念了又念,越念便越觉得可笑,先时还能压着,后来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安常在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自然是丈二的和尚,一点头脑也摸不着。越是摸不着,心里便越发没底,到了最后,竟不由怀疑起自己此番的举动来。
终于,婉薇止了笑,“本宫若是这么容易扳倒,那这储秀宫里住着的,早就是别人而不是本宫了!”回身重新落座,婉薇揉着有些许酸痛的肚子,继续说道:“你倒说说,她想怎么对付本宫?”
安常在脸上有些不安,不敢再看婉薇,她便将头垂了下去,“这个,这个……”
见她结结巴巴的,婉薇心里更加笃定她的喽啰身份。连一丝细节都不知晓,可见那人防她有多甚!放眼整个后宫,天天盼着自己遭逢不测,好企及后位的人,想来除了她,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不过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真狠毒!若是此举成功,那便是皆大欢喜、各得其利,倘若事败,自然也有安常在出来顶罪。这样狡诈的心思,倒是她的做派!只可惜奸人碰到了小人,纵是你有盖世之才,却也注定徒劳无功。
“妹妹既然迷途知返,便助本宫把这不肖之人绳之以法如何?”
“二福晋虽不义,可到底是嫔妾的恩人,如这般对她,嫔妾心里已是跨不过坎去!况且,嫔妾已对娘娘知无不言了!”安常在说着,便又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只可惜那帕子在脸上拭来拭去的,却始终一片干爽,不见半滴泪痕。
“若是这样,本宫倒不能强人所难!”婉薇故作叹息一回,又赞了安常在许多仁义、知恩图报的场面话后,便令其跪安了。
见婉薇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安常在只得郁郁的谢恩离去。只是未等她走出门去,却听婉薇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从身后传来:“下个月本宫便要行册封礼了,原本想着这宫里许久不曾大封,想趁着选秀之前好好晋一晋位份的!如今却不知道究竟该怎样个晋法,可还真是件恼人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