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星期,张少川似乎打了鸡血似的,十分亢奋。真是感觉腰也不算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然后再下两层。毕竟是住在三楼。
“这小子是不是嗑药了,还是中彩票了。可真能得瑟。”郭世达问陆汉明,“不就是去了趟碣石山吗,至于吗?”
“恋爱吗,正常。”
“成了,真没想到这么快。”
“他呀,回来的路上都快把人家手捏化了。”
“真服了他了,眼看着就要考试了,他还这么有心情,真是佩服啊。”
“你们说什么呢?”张少川终于的把精神转过来了。
“我们在说考试啊,大情圣。”
“什么考试,我怎么不知道。?”
“国防教育啊。你这几天神魂颠倒的,谁知道你在想什么,班里开会早就通知过了。”
“我的天啊,什么时候?”
“大哥这个星期六,下午两点第十四阶梯教室。”
“完了,我刚答应我女朋友去找她玩。这下怎么办啊。”
“星期天再去嘛。”
“不是啊,她说她们宿舍一起去北戴河玩。叫我也一起去。这可怎么办啊?”
“多大点事儿,跟她说清楚不就行了,她还能吃了你。”也只好这样了,张少川平复了一下心情打通了电话。
星期天的早上,张少川坐上去秦皇岛的第一班火车。恋爱,可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张少川想起韩晓菲在电话里说的话:“你要是不来我们就分手吧。”真是让人愧疚啊。希望这只是句气话。来到韩晓菲说的宿舍楼下,张少川拨通了电话号码:“韩晓菲,我现在在你楼下呢,你能下来一下吗。”
“你现在知道来了,为什么昨天不来啊?”
“我不说过了,我们考试,我不参加会挂科的。”
“我都告诉我们宿舍的我男朋友要来,你却不来。我们大姐的男朋友从吉林坐火车专程陪她过生日。人家那么远都能来,你不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来了。”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先下来行吗?”
“我不下去,你走吧。”
“那我可真走了。”张少川听对面不说话了。挂掉电话就要走。
他不想走,他只是试探一下,这是张教他的,以退为进。电话响起来了,张少川窃喜:“喂,我走了,怎么了?”
“让你走你就走啊,你真傻。等我。”
几分钟后张少川在楼下终于等到了韩晓菲。韩晓菲看到张少川,奋不顾身的抱住了他:“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伴随着不住的捶打张少川的胸膛,眼泪流了出来。张少川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把自己的双手抱得更紧。
中午,张少川和韩晓菲在校外的小餐馆里吃完饭,两个人来到海边。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深邃的声音。远处的海风吹来大海特有的腥味。两个人牵着手在沙滩上走着。张少川久悬的心终于踏实了些,感到一些舒展。
“我真不想和你分开,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我也想,谁让咱们是异地恋呢。”
“我们宿舍的说,你不来,是不是不想见他们啊。”
“哪有这回事。韩,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多陪你。”
“你说话算话。”
“恩。”
临走的时候,张少川给韩晓菲买了几斤桔子。“你照顾好自己,我要走了。”
“你能不能不走,我不让你走。”
“我还会来的,听话,哈。”
韩晓菲洒泪挥手看着坐车远去的张少川。
就这样和好如初了,最起码张少川是这样认为的。
日子过得飞快,十月份眼看就要过去了。渐渐冷下来的天气,让外地的人不很适应。陆汉明很是忙碌,因为书画展已经筹备了一个多月了,这是他入校后第一次组织公共活动,所以他很用心。写横幅,筹备作品。准备场地器械,忙得不亦乐乎。当然,何青青也和他一起忙碌着。眼看着,开展的日期将至,大家心里都很紧张,生怕出点什么岔子。星期五的晚上,几个社团的部长做完了最后的准备工作,有人倡议一起出去吃饭。张少川经常和大家一起玩,所以也去了。饭桌上的一扫几张筹备的气氛,大家都很开心,所以难免贪杯。结果就出了事情。
“你怎么还没起啊,不是要去秦皇岛吗?”睡在对头的王毅看看还懒在被窝里的杨。
“我不行了,昨天晚上闹肚子,我去了八次厕所。”
“怎么搞的?”
“我昨天喝了点酒,半夜口渴。找不到水,就把桌子上的饮料给喝了。”
“我靠,拿饮料打开了都一个多星期了,早就过期了吧。”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啊,我命真苦啊。”
“行了,别**了。好好休息吧。”王毅径自的出去了。
郭世达从外面回来:“咦,川仔不去秦皇岛泡妞去了?”
“我闹肚子了,浑身绵软。起不来床啊。”
“想不到你也有天敌,需要帮助吗?”
“怎么帮啊?”
“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张少川苦叹自己,真是一病如山倒。
看看时间,自己确实去不了秦皇岛了。就给韩打了个电话。韩晓菲又听到张少川不能来的消息后很是郁闷,但听说张少川病了,还想来看看。被张少川拦下了。来了,张少川也出不去,何苦呢。当张少川陷入难以挽回的颓势时,他突然看到一道光芒向他走来,光芒中隐约着微笑。是上帝吗,还是释迦摩尼,是太上老君,不应该是孔圣人。
“你吃完这个面包,就把药吃了吧。”
“感谢圣人。”
“什么圣人,川仔,你病糊涂了吧。”
张少川细看去。原来是郭世达。才知道郭世达特意去给他买了吃的和药。感动啊,张少川大口大口的眼下那个面包,感动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慢着点吃,哎呀看你这吃相,怎么跟******一个样啊。”吃完了饭,服下了药,张少川又睡着了。
陆汉明很不轻松,因为书法展办的很成功。图书馆门前空地上,巨大的条幅写着“萌芽书法展”。图书馆的一楼大厅里,陈留着各种书法作品,中堂、斗方、条幅、斗方等等。有行书、楷书、篆书和隶书。陆汉明看看自己的那副欧体斗方“宁静致远”,不住的有人走过指点。更有人拿手机拍照留影,还有询问关于书法的基本知识和技巧。靠边的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不少好奇的人拿起来把玩,看上去跃跃欲试的。于是书法社的成员就过去讲解书法作品的创造规律,鉴赏技巧。
“看,多热闹,这次办的真漂亮。”何青青高兴的说,“这都是我们的辛苦成果啊。你的功劳很大哦。”
“我不敢说什么辛苦,书法艺术能得到推广,我就心满意足了。”陆汉明很是欣慰,“作为寄生艺术,伴随着毛笔作为书写工具的淘汰,书法的普及很是问题。‘为往圣继绝学’,书法传到今天,若是不能得以保留,无颜面对先贤。‘任重而道远’,再辛苦算什么呢。”
“你总是喜欢讲那么深奥的话,好像二十几岁的人确有一颗八十几岁的大脑。”
陆汉明走到书案前在,在众人面前写下了四个字“薪火相传”。
“同学们,这里的作品虽然多数不是上品。有些更甚至是初学者的作品。却是每一个书法爱好者的执着。我知道,书法的对你们一定是有吸引力的,这也是你们今天参观这个书法展的原因。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看到书法艺术能够传承和发扬光大。作为书法的爱好者,拿起笔来,去写,去实践自己的书法追求。是我们能做的,也是对书法最大的支持了。今天的我们将为明天良好的书法气氛和格局创造新鲜血液。”热烈的掌声送给了陆汉明。“谢谢,希望你们在参观中得到美的享受。”
精彩的演讲后,大家有各自散开了。“同学,这幅作品是什么体啊?”有几个女生指着一幅小楷在问何青青。“我请这位同学帮你讲解一下行吗?”何青青说着叫陆汉明,“他最擅长的就是欧体了。”“这幅字是吗?”陆汉明走过来,“这是临摹的《九成宫醴泉铭》。那,说到《九成宫》,要好好给你们介绍的就是他在书法作品上的地位了。我们都知道《兰亭序》是书法作品中的珍品。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但是,书法的字体大致又分为真草隶篆四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楷书、草书、隶书、篆书。楷书又叫正书。这就是书法的基本分类了。《九成宫》是楷书四大家之一欧阳询晚年的作品。人书具老。书法家的艺术生命和他们的生理寿命是完全错开的。这幅作品被誉为天下第一正书。”
“喔,你可真能说呀。恩,讲的真好。”
“谢谢夸奖,有兴趣可以参加我们书法社的其他活动。”
“我也经常写书法,不过是在版报上,希望你后多多指教啊,大才子。”
下午,书法展接近尾声。社长终于出现了。“这次活动办得很成功,我很相信我的眼光,你一定是社团以后的中流砥柱。”社长的评价可以说是极致了。但陆汉明却似乎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高兴。未来的社长接班人已经确定的情况下,一个新的强有力的竞争者的身份应该是尴尬的。不管怎样,终于完成了一件自己亲手办过的事情,这对于性格内敛的刘来说也是十分激动的。
晚上和大家吃完饭,陆汉明一个人在回宿舍的路上,还在回忆今天的兴奋。思绪在跳跃着,内心在澎湃,像是要昭示着一种责任的力量,用新的生命体迸发出应有的活力。灵光一现,何青青的影子在心头闪过。陆汉明自己也呆住了,是的,一个漂亮的女生,身上特有的江南气息足以让每一个北国的丈夫为之倾慕。陆汉明陷入了迟疑,多么好的姑娘啊。也许只有局外人知道这迟疑代表什么。而这迟疑又慢慢变成了深思、踌躇。在这深沉的思考中,陆汉明渐渐迷失了自我,直到他撞上一样阻挡他前进的物体,猛然惊醒。仔细看去,是一张惊愕的面孔。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原来是张少川屋子里转来转去。
“这句话我也想问。”陆汉明打开灯,“大晚上一个人在屋子里,为什么不开灯啊?”
“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天黑。”
“不知老之将至。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去看美女去了,今天有diy。”
“那是什么?”
“就是某个神秘的时装秀活动,听说都是真人模特走台,就在体育馆。”张少川小声的说,“据内部消息透露,很可能有内衣秀。”
“那你怎么不去啊?”
“我在纠结,在思考。”
“思考什么?”
“还说呢,都是你害得,昨天喝酒,我跑肚拉稀了。”
“不会吧,我也喝酒了啊。而且这个有什么思考的?”
“就是嘛,本来这个星期要去秦皇岛找我女朋友的。结果闹肚子没去成,幸好有张给我送来爱心药。已经没事了,所以我在考率明天是不是要去。”
“恋爱真是让人疯狂,你这身体状况能撑得住吗?还是断了吧。”
“别光说我,你怎么也晕菜着就回来了。”
“我。。。”
“奥,我知道了。今天办活动,你没少和人家在一起,准是动什么邪念头。”
“你说清楚了,人家是谁,我动什么邪念头?”
“算了,你跟我还掖着什么啊?”陆汉明看着杨得意的笑,又想想刚才的感触,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落寞。
“怎么了,跟霜打的茄子一个揍像。”
“你还是去秦皇岛吧,不要辜负了人家。”
内心深处,充满矛盾的陆汉明,躺在床上寂寞难耐。在空间里的状态写下了:羁旅独经燕山秋,难言心事惹人愁。情字难当,有多少人走不出。说来凑巧,正好让张少川看到也写了一句:如果不是你有意的神经错乱,就是你无意的吃饱了撑的,嘿嘿。
第二天,张少川还是去了秦皇岛,可是自己终究也是没有告诉韩晓菲。一个大惊喜,让晓菲知道自己还是很高兴和他在一起的。激动的心情被不可抗力给打败了。技术型停车,看来火车也不靠谱。等到了秦皇岛,已经是上午十点钟。
张少川来到汉宿舍楼下兴奋地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拨通号码:“晓菲,你在做什么?”
“我在压操场呀,你好些了吗?”
“我还是不行啊。”张少川又折返回操场,“和谁在一起啊?”
“当然和我们宿舍的,你怎么去喘吁吁的,你在哪呢?”
“我去我们主楼买点东西,正在外面走着呢。”张少川为自己的随机应变感到一丝小兴奋,一想到一会韩惊喜的表情,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好好照顾好自己,身体不好就不要乱跑了。”
“知道了,就先这样吧。”杨挂掉电话,在操场的远处寻找着目标。终于找到了,也终于诧异了。那一刻,张少川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真空一般,整个人都麻木了。他看得真真切切,韩晓菲也地的确确在操场上饶有情调的散步。只是,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男生,和她亲密的牵着手。如果换成别人也许会毫不犹豫的送给那对温馨的伴侣祝福,可此刻张少川彻头彻尾的蒙了。
再回过神来以后,出离的愤怒和内心歇斯底里的咆哮让张少川整个人像是爆炸了一般。当他想要冲上去质问的时候,韩晓菲和他四目相视,张少川看到了恐慌和内疚。张少川不知道该做什么,看到韩晓菲正在向自己跑来,张少川不想见她,也不想和他去说什么。奔跑,向着火车站的方向。泪水夺目而出,随风奔撒着。他听不见,也不愿听到身后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