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长歌微微一笑，街上围观的人不由得看呆了去，明明这女子容貌只是中人之姿，但这从容淡然的气质却十分出众，这一笑如同绽放，说不尽的明媚动人，令人望而心生荡漾。</p>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知道自己族人竟这样无法无天，也定会重罚！原梵初年，给我剥下他的外衣！”</p>
原梵初年应了声是，便上前去捉住宣岳，将他上衣给剥了下来，只余了一条白色中裤。</p>
华长歌面带笑意地望着他，又低低在莫离耳边说了些什么，莫离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在一旁的店中借来笔墨，又在围观的群众中买到了一匹马。</p>
华长歌手中拿着笔墨，面上笑意清浅，一步步朝着宣岳走近。她此时面上笑容狡黠俏皮，与平日的冷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引人注目。</p>
不远处，一家酒家的雅间里坐了一个一袭红衣的男子，他手执白玉酒杯，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苍白，比之白玉酒杯更要皎洁几分。一双潋滟波光的双眸似醉非醉，正意味深长地望着底下面色淡然的华长歌。</p>
那宣岳一向欺男霸女，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被人剥了衣衫，望着周围偷笑的群众，他面色涨红，额头暴起青筋，恶狠狠道：“你这个贱人，本公子不会放过你的！等将来我非要将你卖到！让你千人骑万人……唔……”</p>
话还未说完，原梵便将他的衣衫裹成一团塞进他的口中，将他双手绑至一起。</p>
宣岳气急，一双盯着华长歌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只恨不得剥其皮饮其血，但嘴被堵上，却是有心无力。</p>
华长歌丝毫不在意他的污言秽语，她手执羊毫笔，在宣岳的背后轻移笔尖，不知画了些什么。宣岳目呲欲裂，口中咬着衣服，几乎将衣服撕碎。</p>
不过多时，华长歌走至宣岳面前巧笑盼兮，清波流盼，道：“宣公子，您可要好好记住我的容貌，将来也好找我报仇啊。”</p>
宣岳被她一激，如同见到了红布的公牛一般，双目盯着华长歌，目呲欲裂，浑身颤栗，若不是口被衣衫封住，恐怕更是有无数诅咒出口。</p>
华长歌却仿若未见，她斜睨莫离一眼，莫离心领神会，将他双手绑到马身之上的绳子上，一挥鞭，马小跑起来，将宣岳带了出去。</p>
宣岳的双手被系在马之上，如今马一跑，他也只能跑着跟在马的身后，众人这才看清宣岳背后所画的画像，原是一个乌龟，又写了四个大字，“吾乃王八”。</p>
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宣岳，可不就是一个活王八么！</p>
众人在邑安城，本从未见过宣岳吃瘪，如今见他竟被一个小女子给治住了，不免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又想看宣岳的下场，大部分一起跟着他一起走了。</p>
华长歌见众人跟着一路小跑的宣岳走了，这才望向方才被众人围殴的老汉，只见老汉口吐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那个女子跪在地上，抱着老汉低声啜泣。</p>
那女子含泪望向华长歌，目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她微微一蹙眉，遮住了眼中的冷意，口中凄凄道：“小女子伊素素谢过小姐，如此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p>
华长歌冷眼望去，只见这个女子荆衣布钗，却肤若凝脂明眸皓齿，身若削成腰若约素，眉不描而黛，绛唇不点而赤，双眸中沁了一汪，犹如一朵玫瑰绽放无数风情。</p>
华长歌只觉得她略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等美人，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口中凉凉道：“我并非为了帮你，不过这个宣岳扰了我的清静，不用谢我。”</p>
伊素素垂首，低低道：“小姐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初来邑安，便遇此恶霸，如今如浮萍般居无定所，老父又受此重伤，只求小姐能够收留小女子，为奴为婢小女子都心甘情愿。”</p>
华长歌扬眉，并无意多管闲事，道：“莫离，给她些银子，让她莫再纠缠，我们早些回府去罢。”</p>
“如此美人，长歌居然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可见你果真是个口冷心冷的。”</p>
不远处倏地传来如雨珠落盘的声音，略带了戏谑之意，却也含了丝丝情意。</p>
华长歌循声望去，却见一袭素净白衣的赫连澜霖站在不远处，外罩了一件暗红色纱袍，宽袍大袖，更显得他姿容不凡。他墨发只随意用玉冠挽了起来，唇边的笑意含了丝丝邪气，看上去便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p>
华长歌未同他行礼，只是面上笑意冷清，嘲弄道：“殿下说的十分有理，只可惜殿下晚来一步，做不了惜花之人。”</p>
赫连澜霖浅浅一笑，朝着她走近了，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更显得多了几分柔情，道：“本王倒是希望可以救你这支花。”</p>
华长歌斜睨他一眼，眸中的笑意如冬日冷风，亦是带了寒意的，她低低笑道：“臣女不必殿下救，臣女并非柔弱的菟丝花，殿下还是先救了这位娇花再说吧。”</p>
说罢，她转过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去，却见赫连澜霖跟了上来，微笑道：“我倒是想要知道，宣岳找你问罪之时，你会是何反应？”</p>
“这就不劳烦殿下费心了。”华长歌并不回头望他，淡淡的话语一出口，便随着喧闹的风声消散了。</p>
赫连澜霖微微一笑，嘱咐侍从安顿了伊素素，回过头，朝着华长歌的马车走近两步，竟强行先上了马车。</p>
华长歌身子一僵，她微微蹙了眉眼，盯着赫连澜霖片刻，目中刚生了恼意，正欲转身之时，一双白皙的手倏地从马车里伸了出来，隔着她的衣袖扼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便将她从马车外给拉了进去。</p>
原梵初年在马车之外，两人对了对目光，便垂首不语。莫离冷睨她二人一眼，只是轻轻擦拭着自己的短鞭，目光逐渐冰冷起来。</p>
华长歌坐在车内，沉寂的空气中只闻二人的呼吸声，华长歌收敛眉目，赫连澜霖见她有趣，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目，却不料被她堪堪躲去。</p>
华长歌沉静道：“上次在金殿之上，你我本已引起众人误会，殿下如今这样做只会令臣女处在风口浪尖之上。”</p>
赫连澜霖笑着扬起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自以为风流道：“本王一向如此，若是有人想要参你我一本，却也看我同不同意。”</p>
华长歌轻轻嗤笑道：“殿下与臣女的将来如何，皆看陛下心意如何。陛下的心思最是难测，殿下不如将心思放在了陛下身上，以免失了圣心。”</p>
赫连澜霖面上一冷，手中的折扇随即收起，他直起身盯着华长歌的侧脸，冷笑道：“本王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p>
华长歌知道他素来喜怒无常，却无半分惧色，道：“臣女自然无权置喙殿下，但是还请殿下不要将臣女拉扯进你们皇室之间的斗争之中。”</p>
赫连澜霖望着华长歌沉静的神情，心生不悦，道：“你当初当众献策，为的不就是留名史册么？如今你身为忠国郡主，难道比身为不受宠的嫡女之时更加怯懦？”</p>
他语气旋即一变，声音如同破冰而出：“还是说你，如今自认为是皇后，为了避嫌而不敢与我多亲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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