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长歌到了寿安堂之时，那些奴仆们早已经一个个哭丧着脸哭喊了起来，干嚎着去擦那本不存在的眼泪：“老夫人，您为奴婢们做做主吧！”</p>
华长歌亦不急，只是唇边含笑地望着这群方才还凶悍围攻二夫人的婆子们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哭喊着就欲闯寿安堂。</p>
带头的李婆子走了没两步，就被老夫人院里的妈妈给拦了住。</p>
老夫人院里的余妈妈见她们哭喊实在不像话，劈头盖脸一巴掌就冲李婆子打了过来，口中骂道：“你这没有规矩的婆子！老夫人现在正在睡觉，你这么晦气哭丧一样是怎么回事！”</p>
李婆子无故脸上挨了两巴掌，吓了一大跳，她本是在厨房帮忙的，哪里来过后宅里，不知道后宅的规矩大，现在原本打算说出的告状的话一下噎在了喉咙中，拿没有泪水的眼睛现在望着余妈妈发呆。</p>
余妈妈冷冷瞪了她一眼，视线这才转向了华长歌，恭恭敬敬地跪了行礼，口中道：“奴婢见过郡主。”</p>
华长歌忙虚扶了她一把，口中笑道：“余妈妈这么多礼干嘛呢？祖母她精神可还大好？”</p>
余妈妈顺着她的虚扶起了身，面上的神色十分恭谨，不敢露出一点不敬之意来，笑道：“现在老夫人的身子一切都好，都是人上了年纪，越来越嗜睡了，这不，现在还在睡着呢！”</p>
华长歌颌首，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关切，道：“真真是不巧了，这不，原本厨房的人有事要寻了祖母，结果现在也不得空，那长歌就先回去，自行处理这件事情了。闪舞小说网www”</p>
余妈妈面上的笑容十分和煦，道；“老夫人现在年龄大了，本不管这些事情了，郡主自己决定就是了，也免得这群不懂规矩的婆子们坏了老夫人的心情！”</p>
李婆子一惊，慌忙上前道：“这怎么行呢？奴婢们找老夫人有要紧的事情，还劳烦妈妈您给通传一声。”</p>
余妈妈扫过来一眼，这一眼中满是嫌恶与冷意，道：“主子说话，有嘴的份么？再则，现在府中的事情是二夫人及郡主管着的，老夫人一向贤明，怎么会插手二夫人所负责的事情？”</p>
她说罢，望向华长歌，声音沉稳而笃定，笑道：“郡主，老夫人现在年龄大了，轻易不管事，您还是回去了吧，全凭您做主就是了。”</p>
李婆子听了这话之后，她身子一软，瘫软在地，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完了，这活计今后必定是做不了了……</p>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余妈妈推了门走了进来，一张拔步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位白鬓斑驳的老人坐在窗边的玫瑰椅上，正伸了手中的檀木簪去逗笼中的黄莺，黄莺低低吟唱起来，声音清脆婉转，落在耳中十分好听。</p>
余妈妈行了个礼，道：“老夫人，二小姐已经走了。”</p>
老夫人唇边含了淡淡的笑意，眼中有着洞悉一切的清明，道：“柳薇儿也太不把我放在眼中了，竟然挑拨让这些奴仆们来我这里闹，她当她做的事情我看不到么？”</p>
柳薇儿是三姨娘的名字。闪舞小说网www</p>
段妈妈眉头微微一跳，她平日了拿了不少三姨娘的好处，现在见老夫人神色淡淡的，亦有几分惶恐，低声道：“三姨娘这次也忒不懂事了些，她们几个人的争斗，偏偏扯了您做什么？”</p>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抬首斜睨了一眼段妈妈，只是轻轻扯了嘴角，又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p>
半响，她才低低道：“我现在身子也不大利落了，只盼着儿孙平安就是了。柳薇儿从前做的事情我并非不知道，只是念及她年幼就失了父母，所以才一再容忍的，但如今她竟敢算计到我头上来，真是令我寒心。”</p>
余妈妈在一旁微笑道：“老夫人，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别为了这等事情伤了心神。”</p>
她顿了顿，笑道：“刚刚我瞧着长歌小姐，虽然年龄尚小，但却极有风度，她刚刚一直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已经猜出来了老夫人的心思。”</p>
老夫人的眼神有片刻凝滞，不知心中忆起了什么，忽地轻声一嗤，道：“那个丫头，从前性格崛强，但却也有几分聪慧。不错，我确实再容不得柳薇儿再这样下去了，这些年她贪墨了宣氏不少嫁妆，就连华府内也未能幸免，但因着我是她姨母，所以并没有多做计较罢了。可如今，我却不能再容她胡闹下去了。人的贪欲，就好似一条沟壑，永远也填不满，我这些年的纵容，让她越发的失了分寸。”</p>
余妈妈颌首轻笑，道：“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不敢妄议了三姨娘去。但奴婢想着，您说的话，是不会有错的。”</p>
“只有你最会讲话了。”老夫人倏地笑了起来，她望着窗外如血的残阳，神色亦被渡了一层淡淡的红光，显得她原本沟壑横布的脸，也变得红光满面了。</p>
华长歌回了厨房，众人本是欢喜地等着那几个婆子旗开得胜，却见那几个婆子垂头丧气，失魂落魄地跟在华长歌身后回来了。</p>
华长歌站稳了看向众人，她的双眸中平静如没有风的秋季，连一片残叶也吹不下来，那是属于她的一份宁静，旁人却是没有的。</p>
她扫视一圈众人，见大部分人都低下头去不敢正视她的双目，她的唇边含了讽刺的意味，道：“老夫人英明，不肯插手厨房的事情，现在你们都交给我与二夫人处置。”</p>
她顿了顿，满意地看着众人惊慌失措的脸，二夫人方才被众人团团围住，狼狈不堪，她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然，道：“你们方才的事情，我可以不与你们计较，若是有再犯，我必定不会轻饶了你们去。”</p>
她本性格和软，唯恐再惹了这些刁奴滋事，所以不再计较。众人心头如同放下一块巨石，俱是敛了神色，望着二夫人连声道谢。</p>
华长歌只是手中轻拈了帕子，轻轻擦拭一路走来所以沁出汗的额头，面上的笑容冷静而残忍，轻挽了垂下的大袖衫衣袂，道：“二夫人仁慈饶了你们，我却不能轻易放过今日闹事的一众人！”</p>
众人被她疾言厉色的模样唬了一跳，纷纷跪地求饶，华长歌却只是看向那几个婆子，冷冷道：“你们几个为老不尊，带头闹事，今日赶出府去，永不录用！”</p>
众人身上瑟瑟发抖，她们并非不知道丞相府即使是华长歌立了规矩之后也比外面松散许多，只是想要趁着华长歌换规矩，好好轻视一个这个新接手什么都不懂的小姐。</p>
哪里知道，这个小姐，与性格和软的二夫人分明是云泥之别，她借机罚这些人，也是为了立威罢了，免得府中再出现这些事情。</p>
华长歌唤来晴雪，问道：“方才闹得最凶的人你可还记得？全都给我一一揪了出来。”</p>
晴雪点头应了声事，将目光转到那些把头垂得低低的人身上，冷嘲道：“方才一个个闹得比谁都凶，怎么？现在反倒装起死了么？”</p>
她的动作很快，揪了其中的人出来，华长歌也不看战战兢兢满口求饶的她们，只是站了起身，冲着众人道：“这些人，若是牵了死契的，便发卖了出去，若是活契，便赶出府去让她们再寻了个好去处吧。”</p>
正巧这时，盈月带了牙婆与小女孩们过了来，众人方知华长歌早早就备好了牙婆，只等将她们赶出府去，慌忙跪了下去求饶，一时之间，求饶声不绝于耳，华长歌只作不闻，将那些滋事者给赶了出府去，此后，众人知道了她的厉害，再不敢怠慢了她所吩咐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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