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碧玉端着茶水上来了，为三人斟满。
朝云用云锦缎的锦帕压了两下眼角，“乡野粗茶，公子您别嫌弃。”她微微一笑，淡妆浓艳甜美非凡。
“多谢。”顾轻舟也不多说话，几乎像是个隐形人，他深知多说多错，在沈伶语面前多看一眼别的女子，都会惹来滔天的醋意，虽然心中暗自窃喜，但是未免给别人添麻烦，还是少拿眼睛乱看才是王道。
又坐了一会儿，沈伶语拉着顾轻舟和朝云告了别。
“姐姐，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
“等等。”朝云欲言又止，几番挣扎下最后还是抓住了沈伶语的手，问道：“你、你认识玉馐楼的小老板苏钰星吗？”
沈伶语迷茫的指了一下顾轻舟，脑袋里弹幕噼里啪啦的“我靠，三角恋啊。还扯上了苏钰星，始料未及。我哥也忒不是东西了点，连自己好朋友的女人也抢。”
顾轻舟面无表情的用手包住了她的手指，有些尴尬的冲朝云笑了笑，“我认识。”
“那，能帮我带封信给他吗？”略带愁容的侧颜如同风雨中的浮萍，沈伶语一口承接下来这个麻烦事，“没问题，你别看他冷着一张冰块脸，实际上是一个热心肠的老好人。”
朝云低着头双手奉上一封信，看着毛边已经刮花了，显然是时不时就拿出来翻看一下，她抿了一下嘴唇，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陡然有两簇希望的火苗生出。
“我虽然已经离开百花楼，但是对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也略知一二，我不敢直接去找他，带给他麻烦。若不是你们两位来，真不知道如何把消息传递给他。”朝云亮晶晶的眸子看着沈伶语，眼底有着深深地乞求，仿佛她不答应就是罪过。
同样是可怜巴巴，白莲花的苦瓜脸让人想到绿茶婊，而朝云则真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沈伶语认为像朝云这么美丽的女子被人始乱终弃，简直是暴殄天物，恨不得拿法棍暴打姜尚和苏钰星的头，两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啊，就该吃点苦头。
“放心，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帮你办到，我沈伶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怎么送信，这还不方便，身边就有个最佳人选，沈伶语微挑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给顾轻舟，顾轻舟装作没看见。
“豪情壮志立投名状，你可真行，嗳，先说好了，要送信你去，我和他彼此都看不顺眼。”顾轻舟出言打消了沈伶语想要借他手传递信件这一想法。
沈伶语捏着信件一角感慨道：“可怜的朝云，遇人不淑，都怪你们这些臭男人！”
“你骂他们就好，别连带我也骂上。”
“你不该被骂吗？进门的时候谁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瞅，真以为我没看见。”
“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没听碧玉出门前跟咱俩说的么，除了苏钰星能和佛祖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别人都是枉然。你就忍心看着一位闭月羞花的美女，含恨郁郁而终吗？”
顾轻舟一撇嘴，耳边仿佛情景重现的播放碧玉的话语。
“德蒙大师开解，小姐这几天的心情已经好转不少了，今儿还让我去挑几只朱钗，现下一番努力又付诸东流了。”
“你刚刚的行动太冒失了，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劝人家放弃自己的孩子。”顾轻舟一直认为沈伶语是个心软的人，不知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偏执。
沈伶语瞥了一眼他道：“和你说，和你说你会同意吗？”
“那是一条生命啊，怎么说放弃就放弃。”
沈伶语抬杠道：“小虎还是条生命呢，你不也直接把它交给牛师傅，让人家开膛破肚了么。”
“这不一样。”
“不一样吗？同样都是生命，不应该分贵贱高低。”
“小虎会长大，长大以后对人的生命有威胁。”
沈伶语回过头，乌黑的眼珠里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玛瑙石镶嵌的，“你看，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不惜践踏别人的生命。我让朝云自私点，为自己做打算没有什么不好的。就算孩子生下来了，姜家为了保证子嗣的名正言顺，必定会给孩子的娘一个名分，可对于朝云，嫁了人，这辈子就算是一眼看到头了。再瞧瞧姜尚的态度，你认为他们俩会幸福吗？别抱有幻想了，活成第二个我娘都算是幸运。”
“你对生命一直这么悲观吗？”顾轻舟似乎突然明白了沈伶语如此执拗的想要让朝云打掉孩子的症结，她认为这个孩子是错误的，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与其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的活着，不如早早让他重新投胎。
沈伶语点点头，“你没听过吗？‘人性本恶’。环境虽能造就人，可是忘了人心是多变的，有时候人伤人，远比虎伤人威力要大得多。”沈伶语蹦跳着进了一间店铺，“老板，我想要一个浴桶！”
出门的时候，顾轻舟把手里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搁进了浴桶里，试着扛了一下，能力上可行，但视觉上太可怕了。
沈伶语抿嘴乐一乐，找了一辆毛驴车，“顾秀才，你会赶驴吗？”
顾轻舟手里扬了扬小皮鞭，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技术比你强是肯定的，话说你买浴桶做什么？”
“家里的被姜尚污染了，谁知道他……我是说，呃，男女有别，还是分开比较好。”沈伶语眉头深锁眼神锁定在最后的几样衣袍上。这几件衣服的料子，看来看去居然真的只有花家店铺供应。
买，给花家送钱，心里置气。
不买，姜大少爷非得把她的皮剥下不可。
“顾秀才，这几件衣服的布料有没有替代品？”沈伶语给他指了指宣纸上的几行字。
顾轻舟稍加思量道：“有，不过质感上可能会差一点，姜尚从小穿惯了绫罗绸缎，上手一摸就能察觉破绽，你确定要偷龙转凤？”
料想到凶神恶煞的姜尚，沈伶语心惊胆战，“我再想想，有没有好办法。”
“姑娘，姑娘。”一个容貌清秀穿着打扮小厮模样的男孩，突然凑到沈伶语的面前，“姑娘，我看你在布匹店门口犹豫半天了，是要买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