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和景子瑜回到秦王府之后,最开心的便要数颜青了,颜青一听闻辰星回府了,便立即让人将辰星原本住的阁楼彻底打扫了一遍,尽管平时也都一直定期会清扫。
辰星在秦王府一直待到月上柳梢,夜色渐浓之时。手中握着手里帝王在自己离宫前交给自己的处决书,手指骨节渐渐泛白。
辰星再没耽搁,便找了件斗篷披着,准备走出自己的房间。
颜青刚好来找辰星,便瞧见辰星打扮的样子像是要出门,但是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姑娘这是要出去?”颜青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有件事我要去办,殿下在哪里?”辰星点了点头,随即问着景子瑜。
“殿下好像还在书房里,这段时间,殿下几乎是天天住在书房里的。”颜青回答道。
“多谢。”辰星谢过颜青之后,便走往了景子瑜的书房处。
景子瑜的书房灯火通明,窗上还能依稀可以看见景子瑜在桌案上处理政务的身影。
辰星站在窗边,看着正严肃认真地处理政务的景子瑜。想着景子瑜认真的时候真的很好看,而且凭景子瑜的能力还有这份勤勉的心态,景子瑜真的会是一个好君王,一个难得的好君王。
想着想着,辰星本柔情期许的目光缓缓黯淡了下来,要是自己能亲眼看见就好了,不过也还好,自己还有时间,还能陪着景子瑜一段时间。
景子瑜感觉到了窗边的辰星,批阅完一件奏章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笔。
“可是迷路了,找不到门在何处了?”景子瑜笑着问道。
辰星闻言反应了过来,便走到了门前,走进了书房,将斗篷脱下放在了一旁。
“殿下如此勤政,陛下会很欣慰的。”辰星瞧着景子瑜书房不说堆满了奏章,也是极多的了。
“那不是很好吗?”景子瑜笑着回道。
辰星走上前,就像在自己还在宣政殿一般,帮景子瑜整理着桌案上的奏章。
“能劳动父皇的宣政殿女官,景子瑜三生有幸。”景子瑜瞧着辰星一派习以为常的样子,带着笑意说道。
“殿下专心处理政务,就不能为这些琐事烦心,处理这些政务之外的繁琐之事就交给别人去办,这也便是曾经我在宣政殿的意义了。”辰星浅笑着整理着,一边不忘记说道着。
“有你在,以后我也不用担心这些。”景子瑜边说着,便走到一边的茶桌上,喝了口茶。
辰星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了自然。
“你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景子瑜瞧着辰星一进门时放在一旁的斗篷,随即问道。
“是,陛下交代给我最后一件事,要我去找左相大人。”辰星也不想瞒着景子瑜,毕竟这件事已经木已成舟了。
“找柳征老大人?”景子瑜闻言有些疑惑。
“是。”辰星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太子的事吧。”景子瑜想了想,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就只有太子的事会如此劳心劳力了。
“是太子的处决书。”辰星定定地看着景子瑜回道。
景子瑜闻言,当下便明白了,辰星手里的处决书是辰星为非晚,也为景子璃讨来的公道,尽管这个公道来的本身不是很公正,但是对于辰星来说,要的不过也只是一纸处决而已。
“可需要我的陪同?”景子瑜没有再多问,只是温和地询问着是否要自己的帮忙。
辰星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这是自己的事,这是非晚的事。
“我想借辆马车,天亮之前就回来。”辰星继而说道。
“好,让七曜驾车带你去,路上小心。”景子瑜虽然不放心,但是这件事让辰星自己去处理是最好的。
“好,那我先走了。”辰星说完,便走回门前,拿着自己的斗篷,离开了景子瑜的书房。
夜色已经如墨,这天的夜晚乌云密布,一点星光都不没有更别说皎洁的月光,漆黑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几点门前的微弱照明烛光。
辰星坐着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奔驰着,没过多久便到了左相府。
辰星下车之后,便上前扣着门。
“谁啊?”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声有些不悦的疑问。
“我有要事要找左相大人。”辰星在门边回答着。
门开了,一脸惺忪的门子揉着眼睛望着辰星。
“你是谁啊?”门子就着一点微弱的光线,依稀瞧着来人是个姑娘,有些疑惑。
“我要见左相大人,大人是否安歇了?”辰星没理会门子的问题,直言问着左相。
“这么晚了,大人已经安歇了,你明日再来吧。”门子有些不耐烦,说着便要关门。
裴琦在一旁见状,一步上前,便抵住了门。
“一不在外问清缘由,二不询问通报主人,你这是做的什么门子?”辰星听着这门子直言的拒绝,这般做事不知道会有多少要紧的事会被贻误。也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横着让人焦急的事,连语气都瞬间强硬了些。
“你这是哪来的小姑娘,还管我做事,走开走开,到时候挨了打别说我欺负你。”门子听着辰星的话,不由有些被激怒了。
辰星将斗篷的帽子从头上摘下来,直视着面前的门子。
“你......”门子瞧着眼前的姑娘不仅清丽绝色,就是这一身出尘的气质便知道这姑娘不简单。
“让开。”辰星已经不想再和这种不分事情轻重缓急的无能小辈一般见识了。
“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神仙,这是左相府,不是随便想进就能进的。”门子一瞬间有些被辰星陡然凛冽的气势吓到了,但是仗着自己是左相府的门子,还是拿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脾气。
“宰相门前七品官,我如今是见识到了。”辰星冷笑了一声,便提步往里走去。
门子见状想要拉住辰星,却被一旁的裴琦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手腕。
“哎哟......”门子哪敌得过裴琦的武功和力气,瞬间疼的嘶哑咧嘴。
“辰星姑娘也是你能碰的?”裴琦瞧着门子一副仗势欺人的样子,就觉得生气。
“来人哪,有人硬闯左相府啦......”门子见势不妙,便立即扯开了嗓子嚎叫着。
辰星闻声,顿觉头疼不已,本就是想趁着夜色无人前来的,谁知道碰到这么个门子,也不知这柳征大人知道不知道他府前的门子是这般嘴脸。
裴琦闻言,直接手劲加大了些,瞬间门子的手便脱了臼,只能在一旁捧着手臂喊疼。
家丁们闻言,也都纷纷跑了出来,一时间便将辰星和裴琦围了起来。
辰星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四周的人,想着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不由反思着是不是自己太过急躁了,事情到了最后一步,自己沉不住气了吗?
但是尽管如此,辰星的气势却一点都没有弱。
“若有人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敢保证下一秒他就不在左相府。”辰星眼神直视着前方,站得笔直如兰。
“哪来的小女子敢这么张扬,这里是左相府,轮不到你在这里保证。”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辰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忽而莞尔一笑,百媚丛生。
“那不妨等左相大人来了,试试看我说的对不对。”辰星笑着说道。
众人瞧着辰星初笑的那一刻,的确有些心神荡漾,这女子好看得不像凡人,但是这女子的说出来的话尽管是温言细语,却让人觉得心里一寒。
柳征此刻正准备休息,忽而听闻外面吵吵嚷嚷的,便唤来了侍从。
“外面怎么了?”柳征有些不悦地问道。
“好像是有人硬闯左相府。”侍从也听见了响声,便粗粗地看了一眼。
“硬闯左相府......去看看。”柳征有些疑惑,随即觉得不对,一定是有事,便立即走了出去。
柳征远远地瞧着人群中间的姑娘有些像辰星,但是又觉得不可能,待走进一瞧,没想到还真的是辰星。再往旁边看去,便看见了七曜。也难怪,七曜是暗卫,从不在秦王身边露面,怪不得左相府里没有认识他的。
“辰星姑娘?这么晚了,怎么到我府上来了。”柳征上前问着,虽然知道辰星亲自前来必是有大事,而且不是秦王的事就是帝王的事。
“奉命而来。”辰星见是柳征,便上前见礼。
“姑娘快请。”柳征闻言,脸色正了正,立即请着辰星进屋。
“说句题外话,大人的家风,辰星实在不敢恭维。”辰星一边走着,一边笑着说道。
柳征闻言,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家丁还有一旁正嘶哑咧嘴喊疼的门子。
“是了,近来老夫不问家中诸事,没想到已经成了这样。”柳征有些无奈地解释着。
“把管家叫来,这件事仔细处理好。”柳征说罢便吩咐了下去。
辰星也没再停留,便随着柳征一起去了书房议事。
“七曜,麻烦你在外面守着,谢谢了。”辰星进屋之前转身对七曜说道。
“姑娘客气了,七曜职责便是如此。”七曜回答说完,便守在了书房前。
辰星和柳征走进了书房,便将书房的门关了起来。
“敢问姑娘是奉了谁的命而来?”柳征进屋之后便直言问道。
“陛下御旨在此。”辰星将帝王交给自己的御折拿了出来。
“臣柳征参见陛下,陛下......”柳征闻言,瞬时便要下跪接旨。
“大人不必多礼了,这封旨意非同小可,还请大人快速过目为好。”辰星上前搀起了柳征。
柳征接过辰星手里的御折,打开来翻看着。
辰星看着柳征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心里也有些紧张,这封处决书自己都还没有看过。
“陛下这番,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只是难为老夫要亲自做这件事。”柳征看罢了御折,将御折还给了辰星。
辰星缓缓打开了自己手里的御折,看着上面寥寥几行字。
“太子景子珒,因愧疚深感无颜面对世人及皇室,在天牢内,服毒自杀......”辰星默读着这几行字,心里瞬时便明白了。
“麻烦姑娘将其烧了吧。”柳征对辰星说着,心里已经很明白帝王这道密旨的意思了。
“陛下这是要大人将这幕戏做成真的......”辰星想了一会,便明白了,这件事是帝王想要的事,所以它必须变成真事。
“姑娘既然也明白了,可愿随老夫一起去天牢一趟?”柳征继而问道。
辰星转身走到了灯架前,取下了灯罩,将御折放在了蜡烛山,看着其静静燃烧的样子。
“好......”辰星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火焰,直到烧烫了自己的手,才将其扔下。
辰星斗篷的帽檐压的很低,遮着自己的面,跟随着柳征一路辗转来到了天牢前。虽是天牢,但关的人却不是寻常人,规格却较寻常牢房干净的多,只是依旧掩不住那股子像腐烂木头的腐臭味。
辰星随着柳征缓缓走进了天牢,这份熟悉的感觉瞬间让辰星回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也曾到过牢房,也是去看一位犯人的,不过那是并州的府衙牢房,看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官职,但是辰星却至今都记得那人的名字,齐良。那是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着无情冷血的心性。
前方行走的人停了下来,打断了辰星回忆的思绪,辰星知道,太子此时一定就在自己面前的牢房里。
“柳征,柳老大人,你是来看望本太子的吗?”景子珒看着牢门外的光线灯火越来越多,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
“虽说你已经被废了太子,但是老夫还是要尊称你一声大皇子殿下。”柳征看着牢里的景子珒,尽管在这囚牢之中,但是还是掩不住那份天然的贵气和傲气。
“还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大人还真的是来与我叙旧的吗?”景子珒冷笑着说道。
柳征闻言,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一旁的看守。
“把牢门打开。”柳征吩咐道。
“是。”看守应声上前打开了牢门。
柳征和辰星走进了牢房之内,柳征挥了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
“你又是谁?”景子珒抬眼看着一旁身着斗篷看不清脸的人,想着应该是个女子。
辰星闻言伸手摘下了帽檐。
“殿下安好。”辰星这么说着,却完全没有见礼的意思。
“辰星姑娘能来这里还真是让人深感意外啊,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我曾经想要你的命,现在我却要了我自己的命了,你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景子珒坐在一旁,手撑着面前一张有些破败的木桌上,不屑地笑了笑。
“柳征大人,辰星有一个不情之请。”辰星闻言,转身对着柳征请求道。
“你想做什么?”柳征继而问着。
“柳征大人若觉得为难,这件事辰星愿意替柳征大人办了。”辰星看着柳征,如果柳征能够相信的自己的话。
“罢了,这件事谁做都一样,交给你了。”柳征说完,便将手中的小瓷瓶悄悄递给了辰星。
“多谢大人成全。”辰星尽管明面上说是替柳征做了这件事,但是自己明白,想必柳征心里也明白,有些事情,是自己一定要和景子珒做个了结的。
牢房内,只剩下了辰星和景子珒两个人。
“真没想到我景子珒最后一个看见的人竟然会是你……”景子珒在庙堂浮沉多年,一眼便看出了辰星的来意。
“殿下已经明白辰星的来意,那就再好不过了,免得辰星不知道该如何对您开口。”辰星走到景子珒的对面坐了下来。
“怪不得人人都说要斩草除根,果真是如此,你侥幸从我手里死里逃生了一回,转眼就要来要我的命了,天道轮回啊。”景子珒看着辰星感叹着。
“是啊,我能侥幸从殿下的手里死里逃生,但是没办法逃生的人要怎么办呢?”辰星的眼睛直视着景子珒,眼神中的寒气一点点聚集。
“对,景子璃和非晚是我杀的,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景子珒看着辰星冰凉如霜的眼眸,心里却生出了些快意。
“为何?”辰星按耐着自己,逼着自己冷静的问道。
“为何?你居然问我为何,景子璃的上位是我一落千丈的开始,你觉得我能放过他吗?梁王处处压我一头,在多少人眼里他早就把本太子压的死死的了,我岂能容忍非晚这个几乎可以确定梁王登基的助力因素存在!而且是她,也是你逼死了皇后,逼死了我的母后,我怎么能容得下,我怎么能容得下!”景子珒一开始的随意渐渐变成了咆哮,最后化为了拍案而起的愤怒。
牢门外的柳征和守卫听着这动静便立即走了过来,查探着情况。
辰星看着牢门外的人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牢门外的人这才看了一眼余怒未消的景子珒离开了。
“殿下可知有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辰星抬眼看着景子珒,缓缓地说道。
“那又如何?我只信成王败寇。”景子珒不屑地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
“我此番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问一句殿下,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辰星已经不想再和景子珒谈这些关乎信念的问题,继而直奔了来意。
“可笑我设计无数,最后栽在了梁王这个匹夫手里,他这一招够狠。”景子珒虽然恨的咬牙切齿,但也很明白毕竟回天乏术了。
“若不是殿下逼人太甚,也不会遭此横祸,被人设计陷害至此。”辰星面无表情地说道。
景子珒闻言脸上带着几分绝望的苦笑,但随即忽然间瞪大了双眼看着辰星。
“你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你知道是不是,辰星,辰星姑娘,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你去和父皇说,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我真的没有举兵逼宫,我没有谋反……”景子珒满眼希冀地望着辰星,声音中透着几分哀求和不甘。
辰星抬眼看着景子珒忽然间转变的态度,面前的这个人是一度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如今这般境地,实属可悲之极。
但是辰星心里觉得景子珒有多少分的可悲就有多少分的可恨。因为也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下毒,也是面前的这个人杀了好不容易才得以安逸的非晚......
这么想着,辰星内心一股强烈的报复的恨意悄然而起。
“辰星一直在小竹园内养病,那天的事,辰星知道的实在不多。”辰星带着些歉意看着景子珒。
“那天的事根本不是那样的,造反的不是我,是梁王!”景子珒焦急地解释着。
“殿下这么说,可有何证据?”辰星继而问着。
“梁王一早便在训练亲兵,还买下了泰安坊,他借挖酒窖之名,挖通了进入皇城的密道,他还意图在格妃生辰那天行此谋反之举,我是去护驾的,并不是去逼宫的。”景子珒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一般,拼命解释着。
“可辰星知道的却是太子带兵闯宫,阻止不成,太子殿下持兵器一路闯到了宣政殿。”辰星皱着眉质疑到。
“当时事发紧急,我已经得知梁王的人已经通过密道直奔皇城了,我没办法只好直奔皇城,结果在宫门前遇到了梁王,他和裴琦一定是早有勾结了,拦着我不让我进宫,我想着再不闯进去,怕是真的会让梁王这个小人得逞,这才不得已动了武。”景子珒回忆着那天的事情,现在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早已经中了人家的计了。
“所以最后殿下一路闯到了宣政殿,见无人,又去了太和宫。”辰星接着景子珒的话往下说道。
“是,当我看见一切都如同平常一样之后,便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还没等自己想好要如何解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完来了......”景子珒至今都仍记得当时自己被团团围住时崩溃的心情。
“然后便是陛下的雷霆之怒,所有和殿下交往过密的官员都受到了牵连,不过最后将殿下以及殿下最忠实的支持者谢大学士逼到绝境的却是谢家大公子谢子逸的一封陈情书,上面条条款款写下了这么多年来殿下的种种事迹以及自己不得已与殿下为伍的内情,最后上书辞官周游四海去了。”辰星提起谢子逸,眼神里多了一份黯然。
辰星心里对谢子逸除了无尽的感激之外还有着最深的愧疚,自己这一生亏欠谢子逸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只是谢子逸最后挥手一走了之,潇洒的同时也让自己的愧疚和遗憾此生都再难消失了。
“是啊,千防万防,我竟没有想到害我最深的人会是他.......”景子珒一听见谢子逸的名字眼神里便充斥了无尽的恨意。
“不过,辰星还有一个疑问。”辰星说着便站了起来,往牢门的方向走了两步。
“什么?”景子珒问道。
“殿下明明知道梁王的人是从泰安坊的密道进入皇城的,为何非要硬闯宫门,而不尾随而至直接抓个现行呢?”辰星反问着。
“因为......”景子珒赶忙开始解释,却没有讲话说完就被打断了。
“因为泰安坊着了大火,谁也接近不了,就算等火势熄灭了,废墟掩盖,清理还需要时间,根本已经赶不及了,所以为了阻止梁王逼宫篡位唯一的办法就是直闯宫门。”辰星走到了牢门前,转身定定地看着景子珒。
“而裴琦完全不知情任何事情,梁王也只是在那个时间点去找了裴琦,便看见了气势汹汹想要闯宫的殿下,裴琦阻拦本是应当的,梁王配合着裴琦阻拦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知道隐情的殿下您眼里,裴琦和梁王所做的这一切就是预谋好的篡位行为,于是便不管不顾,大打出手,闯入了宫中。”辰星没有理会景子珒有些惊讶的眼神,自顾自地说着。
“于是殿下便成了闯宫夺位的谋反逆子,梁王反倒成了救驾有功的忠诚孝子,空口无凭,不管殿下怎么解释,人们也只会相信眼前见到的。”
“再有便是这件事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谢子逸,调查泰安坊的事是谢子逸负责的,我相信殿下一定百般解释过泰安坊有异,梁王挖了密道潜入皇城,自己是为救驾而来,但是众人只会觉得你是在事败之后反咬梁王,而且无论多少人去调查泰安坊都不会发现有这样一条密道的,因为谢子逸一直都在骗你,泰安坊只有一口小小的酒窖从来就没有什么密道......”
“你,你怎么会……”景子珒听完辰星一大段话,整个人彻底怔住了。
辰星笑而不语,只是背着光站着,静静地看着景子珒。
辰星看着景子珒的眼神由惊讶变成了惊恐,接着便慢慢染上了嗜血的愤怒。
“是你......是你!”景子珒听着辰星的话越听越不对劲,才猛然反应过来,梁王那厮何时会有这般计谋,原来害惨自己的真凶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看守。”辰星对外喊了一声。景子珒像发了狂一样向自己扑过来,还好自己已经退到了牢门前,和景子珒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牢门被迅速地打开,景子珒在碰到辰星前的一刹那便被几个孔武有力的看守拦住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柳征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辰星,又看了看地上情绪失控了的景子珒,叹了口气。
“来人,灌下去。”柳征伸手问辰星要回了方才那瓶药,递给了一旁的看守。
景子珒看着看守拿着毒药越走越近,两眼瞪得格外的大,眼神里写满了惊惧、愤怒和不甘。
辰星和柳征站在一旁,亲眼看着景子珒被灌下了毒药。辰星不知道柳征此时内心有什么想法,但是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世事无常的悲伤,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景子珒无力挣扎的模样。
“这药有个好名字,叫破晓,至于他为什么叫破晓,我想殿下自己会明白的。”柳征看着景子珒将所有的毒药都被灌下去之后,便上前解释了一句。
景子珒剧烈的咳嗽着,甚至跑到一旁死命地抠着自己的喉管,试图将毒药吐出来,可是直抠到见血,也再难吐得出来了。
“辰星姑娘,老夫在外面等你,放心,他已经没那个力气可以伤到你了。”柳征说完,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牢房。
辰星瞧着景子珒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走到了睡觉的席床旁,扶着石床努力地想要站起来,但是尽管毒药还没有致命,已然让其瘫软无力了。
辰星缓缓走到了景子珒身旁,单膝半蹲了下来。
“这么好的计谋,不亲口告诉殿下,辰星心里分外过意不去。”辰星轻声说道。
景子珒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辰星的眼睛像是染了血一般通红。
“对了,还有件事,谢子逸其实不应该叫谢子逸,他叫景子逸,他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兄弟,他是陛下和谢渊妻子的孩子,是谢渊最不能容忍却也是谢渊必须容忍的存在,难道殿下从未发现谢子逸和谢渊之间的嫌隙吗?”辰星直言说着,景子珒已然这样了,自己这些话也不需要对其隐瞒一二了。
“景子逸……”景子珒听闻辰星的这句话,瞬间瞪大了双眼。
“谢子逸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人,而且也不妨告诉殿下你,我自始至终,都不是梁王的人,只可惜,您看不到秦王殿下称帝的时候了……”辰星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景子珒瞪大着双眼,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抬起了手,却只抓住了辰星的衣袖。
“殿下是不是觉得很痛苦?辰星拜殿下所赐也曾有过这般体验,不过我想一定不及非晚和景子璃死前那般,他们至死可曾知道是殿下你下的手,非晚她到底是欠了你什么?!非要死在你手里不可?你们害了她这么多年还不够吗?她都回兰钊了你还不满意吗?!”辰星说着说着情绪再次冲破了自己的理智,愤而起身,将被景子珒抓住的袖子奋力一耍。
辰星说完,咬着牙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的愤怒和悲伤无论怎样做都排遣不了,就算杀了景子珒仍然无济于事……
“你简直死有余辜……”辰星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濒死的男子,冷声说道。
辰星说完便提步往牢门外走去。
“谷莀……”
一句来自背后的呢喃瞬间让辰星准备走出牢门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辰星转身问道,用极不不可置信的口吻。
“斩草除根是他跟我说的……杀手也是他派去的……”景子珒极困难的说完了这些话,便倒在一样,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气力。
辰星分不清景子珒最后这一句话是对自己的报复还是对自己的坦诚,这句话不仅在自己的心里狠狠地扎进了一刀,甚至拉扯开了自己以前所受的所有伤口。一瞬间所有前尘往事都在脑海里盘旋纷扰。
谷莀,竟又是谷莀!
辰星蹒跚着往后退了一步,扶着牢门支撑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辰星才木讷地走出了牢房,将自己的斗篷上大大的帽檐带上,遮住了自己的脸和一切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