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俊说,你不错,走得快。看到他一副落魄相,鼓励说,现在到云雾峰顶观晚霞,别有番风味,咬牙能攀上,去么?他明白,对方真的是煞费苦心,半迫半励,他说,为了报答你,就是死在路上,我也在所不辞。容俊不理他大话滔滔不绝,看对方表现,一鼓作气,直上峰顶。
是呀,太阳就要沉落地平线,还是用它的余光,把大地染得金红。西边的远丘,边缘锒上一道锯齿状金环,显出一个个剪影,格外迷人。山呀,树呀,还有隐隐可见的几道小溪流水,更如点缀梦幻的精灵,让人遐想。他不知所措,抒情落在所方。容俊却指着南边的远光说,你看,那就是方州的水网,是游水的瑶池。他才想起,他是来领教上山、下水的教诲的。
容俊说,深远——我真的很喜欢你爸妈给你起的名字,你看,我们脚下的云雾山,我们现在眺望的南边水网,还有再想象远些的大海,可以用你名字的含义去思索呵。他显然被感染,不由得说,你就是厉害,总是用对方的最敏感的各种反响,作为你要演说的切入口,让对方无条件接受。
容俊趁隙深入说,深远,人同此心,事同此理。人有病,知己能几人?他又一次心颤抖,可嘴上无话。容俊说,自从我听到你妈讲你有同性恋,要我加快帮你弄明白,要走出来。我就想,我不是医生,且因我的工作,对心理病多少有所了解。听到你的情况,我怕有口无用。便先到图书馆找心理学方面的医书看,再请教木医生。把医学知识、实践经验,同你妈讲的你的情况结合起,我才想到利用平稳对妙芳的事,通过平稳,同你谈心。
他努力回顾,点头。容俊说,我逐渐明白,心病还须心药医,是中医千年好经验。你妈前天找我,我就更加有决心帮你。因为你信我,我帮平稳、妙芳也的确有实效。所以,我愿意帮你,也有信心锻炼好你。他静静地听着,容俊说,你要明白,心理病在当今医学史上,还找不出像胸透的x光,b超,ct,r,和电子扫描一样,准确地将病情用图像表示大小、形态,用数据显示程度、治疗药量。可是绝对能肯定,只要医、患双方相信,配合,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困难。他想,你为什么讲得比我自己还清楚?
容俊继续说,你们的病,尤其是青秀和妙芳的病,这几个月的治疗证明,经过两检查,即妇科全检和精神病理全检,都没事。那就是心理上有障碍,可是像我刚才讲的,又不能像胸透那样,用图像的形式,用数据表示,什么病,病灶在那,有多重。医生给病人看好,讲了。病人相信,医生依病理下药。治疗一段时间,病人讲感觉,医生再做胸透,就能证实,病好了多少,再如何下药,就奶决定治愈的时间。他听得频频点头,有点泪花。
容俊说,她们不能用图像和数据显示,但能用自己的感觉说明。他的眼睛有点发光,表示信服,希望见到她们。容俊话意一转问,深远,你的感觉怎么样?他全神贯注说,是害怕,等待。容俊问,怕什么?他说,渴求,做梦。再问,等待什么?他说,心想事成。
容俊问,心想什么,成为什么?他说,法官讲了,不合婚姻法,越想越不知等待什么。容俊说,我不是给你讲过,先要认识同性恋是不好,有害的么?他说,我听了。容俊说,可你没断思呀。他说,可我心里老是有那种感觉。容俊说,我不也曾对你讲过,人要恋爱,但要异性,你断得清了么?他说,我有点糊涂,不知怎么办。容俊说,你现在的情况,不是不知怎么办,而是没有信心制止。他不得不点头。
容俊说,我现在同你上来,先看山,就是要让你学山一样,坚定,坚强,千万年耸立,天裂地崩也不怕。他有点盼望,目光闪亮。容俊说,只要你把体质锻炼得坚强,像你脚下的山一样,你就能坚信我的话,就能制止思念同性恋。他再次点头,好像立下决心。
容俊说,但你必须明白,心理病的难治,有点难于上青天。但又很容易治疗,只要听医生的话,照医生嘱咐去做。他再次点头,容俊说,你现在是药力治不住,就要以练代医,或练、医配合。你先练体质,一步步,要有信心。他不断点头,容俊步步引向要他做的事。
容俊说,上山,下水,只有四个字,开头也很容易做,也相信你能做。问题是若见效慢,甚至微,就开始考验病人了。你要有长年累月,风雨不误的准备,还要有不怕旁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你怕么、能坚持么?他说,有你,我就能。容俊说,我帮你,是肯定的。但我只能给你指引,开始时带你,以后的日子,就全靠你自己。你能做得到么?他再次点头。
容俊说,现在,我带你走一条小路,有许多人每天都走,或是每逢双休日都走。他问,有那么多的病人么?容俊说,不一定都是病人,他们为了锻炼体质,磨练意志,都走。你是病人,若认为对你有用,就必须坚持,不计时日,直到病好了。还要像那些爱护生命的人那样,还要锻炼。
他俩下了主峰,到游人常走的羊肠小道上。时间太晚,又是第一次,容俊只拣到西门下坡一小段,但也有陡坡,倒悬地形。都是一米七以上的大男人,他没走过,显得吃力,但刚听完,情绪激动,咬牙也算走完。走到平路,他有点吃不消了。容俊说,这是好天气走的,若碰上刮风下雨,路滑,雨打,困难你可以加一倍,两倍,三四倍。
他的脚走起来不自然,有点拐。问清不是扭伤,就没有放慢步伐。出了门口,就要分手各自回家。他有点不舍,问什么时候再练。容俊说,过两天就是双休日,我想带你到南沙海边泳场游水,最好是到泳场相邻的海滩去冲浪,让你体验过游水,再商量怎么练。他说,好,我盼。
二人分手,他急忙打青秀手机,简述他刚才同时深远上云雾峰观山眺海,讨论他日后锻炼的计划。因为后天就是双休日,他想同她、平稳和妙芳几个,一齐去冲浪,游水,给时深远一个启示。她说,好呀,我听你的。他说,青秀,你不骂我把你当枪使么?她说,容俊,谁让我妈同柳姨、水姨三个是老初三朋友,谁叫我和妙芳、时深远又是他们的二代,并且都是同病相怜?还有你,自从认识了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并且明白你的苦心,正人先正己,要帮助别人,先自己尝试。几个月的实践,连我妈也说,容俊真有办法。容俊,为了我自己,当然也为了妙芳,我做了,为了时深远,我不怕,我还要做。
他想,只是你不知道,也没想细致,你们的病不同,更是男女有别呀。电话上不好说,要见面提示。说声我还要同平稳他们讲,就关了机,再同二人联系。二人也很高兴,想法同青秀一样,能帮就帮。并且决定后天上午早上七点开始的做法、到南沙海边的集中地点,所带的简便衣物。
余下的事,他傍晚同青秀上山,全都说了,连后天到海边带什么衣物,都说得一清二楚。他十分细致地说了到海边冲浪,游水可能遇到的意外事情。她说,容俊,你放心,只要你在旁边保护我,我就能有理、有利、有节,让时深远彻底明白,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说得很细,出门到几乎最后。没问平稳和妙芳本周是爬山还是游水,他们一直心照不宣,坚持每周游水,爬山。但从没说怎么去,走那条小路。好像病是公开的秘密,锻炼却不要让人太清楚,留点**,更加快乐。他们不像平稳和妙芳,人家是正式夫妻,他们只是暗下生死与共的朋友。而且容俊又是公务员,原来在市团委,现在挂职,像柳姨讲,日后——他们当然不会漏嘴,不过连老爸也说,舍不得他离开。
所以他们一起,虽说几乎风雨不误,夜夜相厮相守,除了各自到过对方的家,在外没吃过一顿饭,容俊也没送过她一份礼物。倒是人后,有时在人前,也叫木医生妈,乐得木逢春眉飞色舞。不过,真的从来没听他在街道办事处,叫过老石一声爸。
就连平稳夫妻也不知道,容俊对她是那么放心,青秀做事竟然那么大胆。连那天冲浪时,时深远被一排大浪扑上来,他吓得魂不附体,排浪消失后,以为抱紧她,却不知怎的抱的却是容俊。好久,还幻想着是她,不由得一阵阵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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