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笙手中的剑从他脖子上松了劲，落在了地上。
春夜的风还带着许些的凉意，吹进屋内，更是为两个人彼此间的安静添加了一些声音，来证明这并不是两尊雕像。
“所以……你就为了你这个目的，来不择手段的一次又一次伤我？你抬头看着我！你就不怕我真的死在了你一次又一次好心？”
苏衍摇了摇头，看着陆笙的眸子里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却又像是在后悔自己棋已经下到了这步，何苦自己拆穿一切，“不怕，因为我相信鬼见愁，他虽为敌军将领，但在为人处事上，我更相信他会做到言而有信，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告诉你我的计划。”
陆笙咬着牙，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波动，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带上了颤抖，“你的意思是，如果鬼见愁这辈子不跟我说一个字！我永远找不到越清行，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想要告诉我。”
“我是打算让鬼见愁带你去凤舞国，让你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然后呢？……带着对你的恨，让我这辈子回想起你，都想要杀了你？”
苏衍的眸子暗淡了一些，却有了一抹悲凉，似乎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不愿意这样做，“其实恨比爱……更能让人铭记。”
爱情也许会随着岁月的流失，而一点点的失去它原本的颜色，但恨却会日积月累，哪怕挫骨扬灰都还记得自己心中的仇人……
可这些都不是陆笙想要和苏衍走的归路，这和来时的路，不太一样……
“你知道我在秦王府里的地牢，想过什么吗？我其实相信过你，相信你不会这么做，可惜，我竟然没看透鬼见愁的鬼话！也亏你能找一个如此好的搭档，把我演了进去。”
“所以现在，你能走了吗？”
“为什么要我走？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让你亲眼看着你所谓的好心都是多余的，那些人想做什么，就让他们来做，我陆笙这辈子，就命大，不怕这些……”
苏衍轻笑了一声，命大？宫里自认命大的人多了去，又有几个人真的做到了“命大”？那万人井里，填了几代宫人的白骨，那午门又斩尽了多少手足兄弟，悠悠深宫，历朝历代帝王更替，面临的都是血型风雨。
他早就知道，自己母家是越氏，是青耀国威风八面的将军世家，祖辈都是从刀刃上走过，朝堂之中，盯着他们的人就有无数双眼睛，一边堤防着越家一边却又要利用越家……
这天下最不能是苏衍的，却又最该是苏衍的。
再加上陆笙已经算是人尽皆知的女子，难免被别人诟病，这次就已经是一个警钟，足以让苏衍提防起来。
“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时间，说句实在的话，你认为这文武百官又有几个人会听信我父皇的话？党羽间勾心斗角，太后和皇后是同家所出，为了苏韶的皇位定会不择手段。”
“你是太后生前最喜欢的皇孙，十七公主也是太后心头上的人，所以太后死因归在我身上的时候，你却拿这件事跟我玩圈套，让我以假为真，就算会不择手段，也没人会伤及你，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不需要你的完全保护！”
苏衍站起身子，直接正视着陆笙，两个人只见却保持了很大一段的距离，“正因为我是最受关注的人，所以我才是最该死在苏韶皇路上的人！帝王可以有喜爱的孩子，可他也知道谁该登上这个皇位。”
“陆笙……”苏衍叹了口气，“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你若执意留在我身边的话……也许我们两人都不会死在榻上。”
“死在榻上的都是懦夫！真正有本事的人，应该死在他应该死在的地方！苏衍！”
陆笙食指指着苏衍，嘴唇嗡动着，声音却听起来有些颤抖，“我是心已死之人，你既然带我看了这心外的世界……就别把我一个人留在那……生同襟，死同椁，你别想甩开我！”
一阵强风吹进了院子，“呼”的一声，将桌上的蜡烛吹灭，瞬间，原本光亮的屋子暗了下去，两个人却好似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你真傻。”
“我若不傻的话，怎么会跟你兜了这么大的圈子。”
苏衍自嘲的笑了笑，他从离宫后就知道自己注定是向地狱而活的人，在这片浊泥之中，注定要逆行还有生的希望，顺行只有死亡。
他不想再拉任何一个人陪自己走过，但原本的计划，此刻都败给了陆笙的一个眼神。
“你可想好了，你要是不走的话，以后跟着我可不一定会死在哪里。你若是为了报复我的话，我大可站在这里让你再让你砍几刀，我绝不反抗！”
陆笙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来让这个榆木脑袋相信她真的不怕死，但她怕被抛弃。
这几个月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自己遇见了苏衍是不是就是个错误，但如今真相大白的这一天里，她明白了，就算这是个错误，也一定要让它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大步的往前走去，却发现苏衍一步步往后退，最后苏衍抵在墙上，看着陆笙往自己这边靠近。
“陆笙……你别碰我！”
“为什么不？你还要自作聪明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谁都会体谅你的好心吗？你以为任何人都会感谢你吗？你就是个十足十的混蛋！”
陆笙说着就不顾苏衍的话，直接整个人凑到了苏衍的身上，“我告诉你，你欠了我四个月的眼泪，这辈子慢慢还我吧。”
说完，陆笙直接趁苏衍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住了男人的唇瓣，还未等好好回味久别重逢的滋味，就被苏衍直接推了出去。
往后大退几步，陆笙不解的看着苏衍，却见人猛吐了一大口鲜血，刚想过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心也跟着紧了一下，擦了擦嘴角却发现有血迹。
“这……”陆笙不认为自己被伤到会吐血的地步。
苏衍看着自己沾上血迹的衣服，看了眼陆笙，“我们两个中了蛊，我们两个暂时不要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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