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方才还羞红了脸颊的丫鬟脸色也苍白了起来,“噗通”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都下去吧。”
越清行摆了摆手,让屋内伺候的下人都出去,这才端正了模样,看向黎若曦。
“母亲,那日我说的话自然是真心的,如果非要我娶亲,那就忆湫和相府选一个吧。”
黎若曦被这话一噎,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没了动作。
“清行,你可知我们越家同你姑姑和表妹那里现在面对的什么样的情况么?”良久,黎若曦这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是无奈。
她也是将门儿女,知道自古以来手中握着兵权的人总是招上位者猜疑的。
树大招风,这个词就是越家现在的情况。
九王爷苏衍同丈夫越铮二人掌管了青耀国百万大军,这可是青耀国近九成的兵马,现在苏擎对九王爷苏衍还是有信任的,但是不代表对越家就没有猜疑。
收了苏衍的虎印,一是告诫苏衍给宁氏翻案,二是苏擎在表态——绝对不会再给越家向上发展的空间。
若不是因为现在边境还会有战事,苏擎还有用到苏衍和越家的地方,苏擎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收回兵权。
越家,还是要小心为上才是,而越清行同苏忆湫之间,可是万万没有可能的,而和陆之彤更不会得到苏擎的准许。
陆之彤是宰相陆衡书的女儿,这一身份就注定了她以后夫家绝不会是武将,更不会是越清行。
越清行不是不知道黎若曦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从椅子上起身,跪在了黎若曦面前。
“母亲,您想的那些孩儿自是知晓的,可是忆湫公主如今和上龙国之间还能否嫁过去已经是未知数了,越家已经为了表忠牺牲了姑母,怎能为了国家再牺牲她?”
这一番话话音刚落,越浔却进来了。
“浔儿……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父亲说你什么了吗?”
黎若曦有些惊讶,越浔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越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然后大步向前,来到了椅子前,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越清行却不管已经进屋的越浔,依旧直愣愣地跪在地上,心意已决的模样看得越浔气不打一处来。
“再牺牲?兄长问你,除了亲情,你对忆湫公主可就有其他情意了?”
越浔是了解自己这个几乎跟在屁股后面长大的弟弟,也能看出来越清行对忆湫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意。
越清行同苏忆湫自幼就玩的好后来没再见面,他是将苏忆湫当做自己的嫡亲妹妹来看的,他说的话也无非是因为听说了一些越贵妃当年的传闻,再加上这次上龙国的持久战,这才担心起了苏忆湫嫁人的事情。
长兄如父,越清行能想到的,知晓他的越浔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当初同刘澜之大婚之后,越浔一想到自己的幸福是由自己姑姑的入宫换来的,越浔心中又怎么可能好受?
苏擎是绝对不会放任苏忆湫嫁给将门的,而一般的世家大族又配不上公主,最大的可能性依旧是强国联姻。
而陆之彤这次虽为谋面,但仔细想来她对言路有意,言路的父亲又是刑部尚书,这两家的联姻只要开口,就是钉死的事情。
苏擎肯定早就准备好人家控制越家。
他们是臣,又怎么能不服君呢?
越清行听到越浔的质问,有些默然地垂下了头颅,整个人显得很是颓丧。
黎若曦也弄清了越清行所想的事情。她方才以为越清行是真心喜欢忆湫公主这个表妹,可是经过越浔这一质问,她才彻底将事情想通透了。
黎若曦同越浔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
世人只看到越家,家大业大,武将世家,谁能懂其中的苦不堪言?
越浔叹了口气,将越清行从地上扶了起来,“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在家跪父母,可你跪的也太久了些。”
越清行自然是知道自己担心的早了,同越浔和黎若曦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再去和父亲商讨陆旸的事,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今日冒然提起苏忆湫和陆之彤这个事情,其实是有缘故的。
而这其中原因,恰恰就是同今日他送给陆笙的那个面人有关。那么一个同相府小姐如此相像的面人,真的就是一个巧合么?
京城这么大的地方,他可从未听说有姑娘家同宰相府的小姐像是同一模子里刻出的一般。
更何况回来的路上越清行也从陆旸口中知道了陆笙过的是什么日子,今日,他打马经过长椿街那个手艺人的摊子时,一眼就看见了捏面人的老人手中的这个面人。
摊子前方站着的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世家能养出的风度。
在得知老人手中的面人正是这位公子要的,五官同衣纹服饰都是公子口述所捏的时候,越清行心下就有了考量。
再加上那位公子应允了将面人转卖给自己的请求,这就更让越清行多了三分思量,他有七八分的把握可以肯定,这位气度不凡额的公子是认识自己,也知道自己要去相府的。
可是这些都不是越清行有了这些想法的最重要原因,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身上带着个玉佩,上面刻着“宸”,而当今楚王的名字恰好是苏宸——那个接替苏衍掌了虎印的皇子。
所以越清行明知自己娶不了苏忆湫,也想顺着话说娶了陆之彤来方便问出相府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接二连三的让皇家的人盯上。
所以,越清行也就撒了谎,说那人是言路。
——
与此同时,相府紫竹苑内。
因陆之彤被言家和越家一同看上的原因,秋姨娘的心情一直很高涨,就连碰见陆笙的时候,也破天荒的脸上不再是讥讽,而是带了三分笑意。
笑的陆笙有些发慌。
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冬日的白天总是短了不少,陆笙抱着一个暖手炉,来回翻看着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手上的面人。
寒蝉抱着一盅子汤进来,看见陆笙还在翻看着手上的面人,皱着眉头。
陆笙看见寒蝉进来,直接把面人放在了桌子上。
“寒蝉,你有没有闻到这个面人有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