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换了一身男装的陆笙,出现在永安长街的街角,准备寻找偷银两的目标。
正午十分,往来的行人不少,放眼望去,有鲜衣怒马的官差,也有补丁叠补丁的穷苦百姓,陆笙大睁美目,扫了一圈,目光便锁定在一个身穿墨蓝长袍的男人身上。
此人头束高冠,身材颀长,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下人,光看背影,就知非富即贵。
兴奋之色在陆笙眼中一闪而逝,她攥了攥拳,心说,就是他了。
一个冲刺,陆笙狠狠的撞到了男人身上。
“哎呦。”她脚步一晃,摔到了地上,立即爬起来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了公子,小人着急给妹妹抓药,一时不察撞到了您,还望公子恕罪。”
白底青面的皂靴在地上停了一下,旋即把脚尖转向了陆笙。
“既是急事,何罪之有,你且走吧。”低沉疏冷的声音至头顶传来,竟让陆笙觉得耳熟,她强忍着想抬头的念头,卑微的说道:“多谢公子的不怪之恩,多谢了。”
说完弓着腰站起来,却因起来过猛,一下子撞到了男人的身上。趁此机会,陆笙的双手同时在男人的胸口和腰上各拂了一下,便朝前方快速跑去。
男人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股淡淡的幽香,让他似曾相识。
思量间,就听小厮一声惊叫,指着他的腰道:“爷,你的坠子……没了。”
男人低头一看,封腰上果真空空如也,不由怒道:“好个大胆小贼,居然扒到了本王的头上,给我追。”
触及到对方紧实的胸口,陆笙便知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是以拿了东西就往人堆里跑,然后找了家衣铺,出门时已换了一套衣服。
摸了摸怀中还剩不少的银袋,陆笙勾起了唇,真是一头肥羊。旋即,快步走进了旁边的药铺。
身体症状,给自己配了两副药,刚迈出门槛,便撞上了一堵墙。
一个冷沉的声音说道。“这位小哥,是否该把那块玉还给在下。”
陆笙脚步一僵,不禁抬起了头。
只见对方眉飞入鬓,双眼似潭,两片薄唇紧紧的抿着,他冷冷的看着陆笙,整张脸都彷似罩了一层冰。
竟然是他!
陆笙脸色顿变,这个人,正是昨夜坏了她清白的男人。
几个时辰前,她还想着把他碎尸万段,此时见到了,反而不敢妄动,这男人身手不俗,自己这副身体又不堪用,也只能先忍了。
心念数转,陆笙装疯卖傻的说道:“公子是在对我说话吗?你说的什么玉,小人并没看到,若无事,小人就先走了。”
他侧身出了药铺,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不交出东西,你就别想走了。”男人冷哼,两名小厮顿时一左一右的封住了她的退路。
陆笙急的眼珠直转,出来已有一会了,再不回去,恐会让菱悦生疑,身体没复原之前,陆笙暂时不想节外生枝。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放开我。”
她用力的甩着手,男人的五指却像粘到她的腕上,纹丝未动,从他指尖透过来的力度更让陆笙暗暗心惊,他不但会功夫,而且还是个高手。
“无耻小贼,我们家爷已经追了你两条街了,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小厮的叫喊让陆笙一阵烦躁,难道就这么给他了?
不行,说什么也得报复一下。
她嘿嘿一笑道:“不就是坏破玉吗,本大爷还不稀罕呢,给你。”
陆笙伸手入怀,拿出了玉佩,众人没料到的是,她竟然抡圆胳膊,把玉抛上了天。
“啊,爷的玉。”
小厮们跳起来去接,男人比他们更快,只见他足尖一点,拔地而起,修长的手臂准确的抓向了那块如翠的玉坠。
此际不跑,更待何时。
陆笙撒腿就跑,一路都没有回头,回到自己的住处,总算松了口气。
天黑时分,菱悦给她送了一碗清粥,和一叠咸菜,说是柔小姐交代,病人要吃清淡些,陆笙心知是怎么回事也不说破,之后的几日也都是这样,好在陆笙对饮食也没什么要求,就得过且过了。
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天,第四天头,忽有别院的丫鬟前来通知,说太子来了,要在夫人那边用晚饭,让陆笙也过去。
夫人何兰是宰相的正妻,亦是陆柔的亲母,太子居然在她那边用膳,其中的苟且一看便知。
但却不能不去,身在相府,场面上的样子还是得做,掌灯时分,陆笙才让菱悦引着自己前往了玉兰阁。
远远望去便见红灯高挂,丫鬟成群,好一派繁华之相,和自己寒酸的住处相比,此地简直就是豪宅,得宠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讽刺的勾了一下唇角,陆笙轻提罗裙进了门。
方一入内,便听陆柔夹枪带棍的说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可真是难请。”
陆之彤亦跟着附和道:“让太子爷等了这么久,陆笙,你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陆笙没搭茬,实在是懒得浪费口水,她缓步的坐到了一边的空位上,淡定自若的抬起了头。
为首的不用说,自然就是太子苏韶,次位坐了一个年近四旬的女人,颇有姿色,她的左右,则坐着盛装打扮的陆柔和陆之彤。
瞟了一眼没有见到宰相,陆笙不禁蹙了蹙眉,却听陆之彤指着她惊叫道:“陆笙,你竟然没梳妆,就这么来了,太失礼了。”
众人的目光登时都聚焦在了陆笙的脸上。
只见她峨眉凤目,唇若点朱,便是点脂未然,仍足以倾城。
这是陆笙?
苏韶端着酒,看的目不转睛,甚至连酒都忘了喝。
陆柔瞟了一眼太子,毫不掩饰眼中的嫉妒,何兰的脸上也不好看,要不是太子在场,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长脑袋的陆之彤。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刹那之间,何兰便换上了一副笑脸,她拿起酒壶,故作大度的说道:“都是自家人,就别说失礼不失礼的了,快吃菜吧,都快凉了。”
太子点了下头,一双狐狸一般的眼睛仍不住往陆笙脸上瞟,何兰立即给陆柔使了个眼色。
陆柔哪能不明白娘的意思,立时抓着太子的胳膊,千娇百媚的说道:“太子哥哥,这可是我娘亲自酿的美酒,你到底喝不喝吗。”
太子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露骨,他干咳一声,举杯道:“感谢夫人亲备酒宴,本太子先干为敬了。”
一杯下肚,陆柔又赶紧给他倒满,娘俩不断说着各种劝酒的话,没一会的功夫苏韶便晕头涨脑,说起了醉话。
不屑的扬了扬唇,陆笙心道,这种草包竟也能被立为太子,想是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别人了。
却在此时,脑中忽地闪出了一张俊美冷酷,带着些许狂霸之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