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沥沥的下着,外面就像蒙了一层细沙,飘渺着看不清楚。云暖阳歪在窗下,听着沙沙的雨声出神。
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人在往这方向走。踩水声、收伞声、跟廊下小丫头打招呼的动静,越来越近。
下一刻,绣房前的珠帘便被打起了,原来是丹桂。
她豆绿色的裙摆仍然湿着,零零碎碎的粘了泥点子,绣鞋稳稳地藏在裙后,但料想此刻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怕自己弄脏了绣房,她就立在帘前向云暖阳福身:“小姐,王二哥来信了,那赵家果然有问题。”
上巳节过后,她向李华苑允诺了去探探赵家但底,但她自己也未婚,不好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便让丹桂去找王二,让他从下人的渠道去探听。
王二大名叫王全,是王氏的陪房祝嬷嬷的儿子,父亲也是王氏从娘家带过来的,是云家的家生子,忠诚自是不用担心。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年纪不大,却做事有分寸,而且为人豪爽,在南司城人脉不窄。所以这件事交给他再适合不过了。
云暖阳坐直了身,一听赵家另有盘算眉毛噌的就竖起来了,恨不得立马就听听他们家的猫腻。
不过,这个档口却不是那么合适,她眼瞅着丹桂这可怜样,把一腔火气都压了回去,没好气地冲她挥手道:“你赶紧去换身衣裳吧,左右等了几天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丹桂向她讨好地笑了笑,也觉得自己这身不成样子,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转身下去了。
王二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特别秘密的,毕竟他打探的时间尚短,而且打探渠道也只有赵家的下人,自然弄不到什么内幕消息。
但哪怕是些赵家情况的皮毛,云暖阳看了仍替李华苑忧心不止。
赵家大老爷和他兄弟的事南司城中的人们大多都知晓,相比之下,赵夫人娘家的情况就显得有些不为人知。
远的不追究,就说这位赵家的表小姐周姑娘,据说是赵夫人唯一一个妹妹的独女,她不幸父亲早逝,母亲又病弱,在父族中族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便随母亲一起寄居在了姨母家中。
但在寄居的第二年,她母亲也去世了,孤零零的就剩下她一个,更惹得赵夫人万分怜爱。
由于接连守了两个重孝,周姑娘虽然看着怯怯懦懦的,但实际上今年已经芳龄十九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姑娘。
她父母都已经不在,按理来说应该赵夫人这个姨母来张罗婚事,但不知道赵夫人是怎么想的,迟迟没有动静。
由于她平日十分倚重周姑娘,周家的下人们都疯传赵夫人想要让自家侄女儿做儿子的贵妾。
这消息毕竟只是小道,并不见得赵家每个主人都有这样的打算,但周姑娘在赵家权柄不小也是事实,加上她惯常对下人很好,所以口碑也不错。
李华苑真嫁进去了,周姑娘可以说不是小姑子,胜似小姑子。
如果赵夫人真有留姨侄女在赵家的打算,她还得接受一出小姑子变姐妹的惨剧,想想都觉得呕得慌。
再怎么憋气,这件事肯定还是需要告诉李华苑,毕竟事情牵扯过大,她们又没个真凭实据,没法妥善的将这件事了结。
但在说之前,她觉得最好在打探打探别的情况,例如赵老爷和赵公子的态度。
赵夫人毕竟没法只手成天,她必定需要考虑赵老爷的意见,要不然又何必为李华苑和她儿子定亲,直接让周姑娘做少夫人不是更好。
再说赵公子,若他对自家表妹没有男女之情,难不成赵夫人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侄女总大不过自己儿子去。
等雨歇云散了,云暖阳让丹桂又跑了趟王二那,要他务必再查详实一些。
打探消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行的,她原想着得苦熬几天才能落实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却不料峰回路转,沈凌给她送来了情报。
丹桂离开没多久,一个前院的婢女便来了。这婢女叫紫红,原先是王氏身边的三等丫头,因为沈凌来云州只带了几个小厮,便将她派了过去打点杂事。
锦晖园这的丫鬟和紫红是惯熟的,所以她只身前来也不见拘束,进了大门先大大方方的向云暖阳福身行礼,叫起了便利索地说明来意。
一刻钟前,沈凌回了云府,不等好好休息便嘱咐紫红送来些小玩意儿。
据说这些东西都是在东镇街赵家的铺面里买的,他闲逛时还知晓了一些赵家的有趣事儿,要是云暖阳感兴趣,他晚些向云暖阳说,逗逗乐子。
云暖阳顿时诧异了。东镇街赵家正是赵奕铭家,赵家有没有铺子卖玩物她不知道,但沈凌既然命人这么说,必然有他的原因,却不知道是什么。
把紫红送来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些常见的玩物,例如七巧板九连环,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但胜在材质珍贵做工精巧,十分适合把玩。
这锦盒没什么蹊跷,但她越想越纳闷,打听赵家的事她是私下悄悄让王二做的,照王二的稳妥劲,不该让沈凌发现才是。
要说沈凌跟她提起赵家纯属巧合,她也不信,沈凌可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这点她还是能确定的。
云暖阳沉思了会儿,问道:“沈少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他那找他。”
紫红点头道:“有的,沈少爷说了,他接下来没什么重要的事,小姐若是找他差人说一声就行了。”
云暖阳低头拨弄了锦盒一会儿,拍拍手道:“我去明苑一趟,丹桂回来了,让她在院子里等我。”
随后,她随手指了个丫头跟着,便和紫红一起出了门。
明苑是云府的客院,在外书房的左侧,离锦晖园十来分钟的路程,不多时,她便到了。
紫红先进去通报,她刚过了明苑的月亮门,便看见了沈凌出门迎接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长袍,更显得人如修竹,好一个俏郎君。
众人进了书房坐定,云暖阳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道:“表哥差人给我送来的东西是何意?”
她炯炯有神的盯着沈凌,好像要看穿这皮囊看透他内心,倒惹得他轻笑了一声:“无事,上巳节我与赵兄相见恨晚,便再约他见了面,看见些有趣的东西,便送与你共赏。”
这话云暖阳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她并不表现出来,再次追问道:“不知道表哥说的新鲜事儿是什么事儿?妹妹整日在家中没什么趣味,还想听表哥说道说道。”
这回沈凌却不回答了,正巧紫红沏了新茶过来,他接过来掀了掀茶盖,地头专注地观察茶汤的成色。
云暖阳恼了,轻嚷了句:“表哥!“
他这才抬起头来,满脸无奈:“你怎么就这么着急。”
云暖阳没有给他好脸色,事涉自己朋友的婚事当然不能当儿戏看,板着脸等他的回复。
沈凌见状,低头笑了笑,含含糊糊念叨了句笨丫头,无奈又宠溺。
幸亏他声音小没被云暖阳听见,不然又得引起她不高兴了。
赵家的事情还需要从上巳节的时候说起,云暖阳发觉他多次面色有异果然不是错觉。
在得知李华苑是她唯二的两个好友之后,沈凌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为了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这几天他让手下去赵府探了探,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赵奕铭对他没有戒备,被他邀出来喝了两次酒,无意间便把自家情况暴露了个一清二楚,也得以让他知道李华苑确实就是前世那个人。
本着爱屋及乌的想法,他决定把这事捅出来,这才有了他今天这些似乎莫名其妙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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