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几天,沈凌答应刘老的金石鉴赏还没着落,倒是另一件事粉墨登场了。
三月初三上巳节,自古都有沐浴除秽的习俗,南司城也不例外。
每年这个时候,城中官员富绅、文人骚客、众多学子都会齐聚东林山脉,大家一齐举行祓禊礼,祭祀后还有常规的宴饮活动。
作为城中文豪的家眷,云暖阳等人每年都会参加这一盛典。通常上午大家在家中用兰草沐浴,之后便三三两两往东临山脉聚集。
由于上巳节的聚会已成惯例,东林山脉辟有一片专门的场地。那里离东林书院并不远,所以云暖阳一行到的还算比较早。
此时,城中绝大部分老爷夫人都还没来,只有各家下人在这打前站,云暖阳还在东北方向见着了刘家的总管,两家离的挺远。
上巳节是少有的一个男女共乐的节日,大家按家庭分别围坐在盘旋成近似圆形的曲水旁边,一同赏景玩乐,享受这灿烂的春光。
不出意料的,这次宴会沈凌也和他们一起过来了。
过了曲水,在西侧有一片很大的桃林,就连靠近曲水岸边的地方也稀稀拉拉地长了几株,这几株桃树偶尔有三两枝枝干斜斜的映在泉水上,很有几番趣意。
这个时节,桃花正开得十分灿烂,远看去深的浅的粉红一团团一簇簇,很是好看。
云暖阳挑了其中一颗视野较好、地势也算平坦的桃树树下,便招呼侍从开始布置起来。垫褥,坐垫,茶几,酒水,小食,各种东西一样样都需安放到位。
因为要见外男,又嫌弃帷帽太过累赘,所以她只戴了一条本色的薄纱在脸上。这是大家惯常的打扮,既轻巧又有礼,还不妨碍大家在一起玩耍。
云家人口众多,这种时候一般是一起行动的,但云父地位特殊,既是嫡支,又总领了书院,日常并不与本家留守的旁支住在一起,所以向来处的不远不近,这种聚会也不会呆在一起,只会跟大家打个招呼。
这片空地最上游是一处平地,那里向来是知府家常驻的。
每年祓禊礼都是由知府主持,他家下游还安放有许多条茶几,等人到的差不多了,知府会将县中豪强大家请至上游宴饮,不过这些就跟云暖阳她们没什么关系了。
刘家的人还没来,不过,她另一个小伙伴倒是早早到了。书院李先生的女儿李华苑走了过来。
这位李姑娘,也是她惯常来往的好友,两人毕竟住得近,时不时便会互相串门,谈一些小儿女之间的私房话。沈凌刚到那天,她便是被从这位李姑娘家中叫了回去。
“几天没见着你了,我娘拘着我,不让我到处走动,你怎么也不见去我那?”李华苑也没有戴帷帽,只在面上蒙了一层鹅黄的薄纱,她说话斯文秀气,但其实也是个心里头很有主见的人。
“我最近忙着呢,家中来了一位表哥,才华出众,惹得我爹爹又抓起我的功课了,这几天光看书哪都没去呢!”
她往桃林指了指,示意李华苑往那瞧:“喏,就是那个穿着石青色直缀的。”
虽然城中权贵暂时来得不多,但此时现场已到了几位学者,所以云父便带着沈凌前去拜访,也是为了将他介绍给各位问好。
李华苑定睛瞧了一会儿,抿嘴笑了起来:“看你爹爹这架势,倒是挺喜欢他的,往常你兄长在时,也不见这么要紧。”
云暖阳无奈点头,可就是这么回事,其实对沈凌的学识她也十分折服,但看她爹这个得瑟劲,还是忍不住有点尴尬。
之前刘湖儿到她家来了一回,见识过了云父对沈凌的态度,直向她调侃,这活脱脱就是个看中了的女婿。惹得她又掐了这丫头好几回。
想起这件事,云暖阳禁不住脸颊都红了,不想再谈起沈凌的事,忙遮掩地转移话题:“你和赵公子的婚期已经定了吧?上次在你家,不是在看日子吗?”
说起这个,李华苑也有些羞涩,情不自禁地用手抿了抿鬓角,声音小得就像蚊子叫:“定在七月初九,离现在也就四个月了。”
李家算是寒门,但李先生十分有才,之前科举考得了不错的成绩,可因为不熟悉官场的门道,被人阴了一把,之后一直闲赋在家。
上任山长爱惜他的才学,便聘了他到书院教导学生,李家虽然比不得云家这种郡望,但在城中也算体面。
赵家是城中的新贵,二老爷科举出身,现今做到了主政一方,大老爷虽然没走仕途,但对庶务十分在行,在这南司城中十分吃得开。他家虽然排不上城中一等,但也算十分不错。
李家虽然个个学富五车,要说门第本事还是比不上他家的。赵家大老爷最爱文人墨客,看上了李家的家风和李华苑的才情,这才有了现在的婚事。
李家看着赵公子没什么不好的风评,日常处来也算上进,再者李先生经历了一段艰难日子,知道钱财对女儿以后生活的重要性,便也点头同意了。
南司城并不大,城中的少爷姑娘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一年到头总能在宴会上碰上几次,云暖阳冷眼瞧着,李华苑对赵公子印象还挺好,所以她也经常拿这个事打趣她。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她的亲事,大家陆陆续续都来了。
刘湖儿来得不算早,她到时其他人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耍了,画画的下棋的放纸鸢的,都很是欢乐。
云暖阳和李华苑二人也不例外,城中钱家和孙家的千金两人在斗画,她们便和其他人一起旁观着,二人画技并不算优秀,但立意都挺新颖,也算有看头。
不过刘湖儿来了她们便打算走人,她性子跳脱,最不耐烦看这些东西,肯定得扯着她们活动活动。
果不其然,她一到便提议去荡秋千,还要比谁荡得更高,看得云暖阳和李华苑两人直摇头。
云暖阳戳着她的额头,真想把自己的无奈灌进她的脑子去:“李姐姐现在是待嫁之身,赵家说不准可就在那头看着,你说说咱们现在适合荡秋千吗?”
刘湖儿听了这话,忙不迭地吐着舌头道歉:“我这不是还没反应过来李姐姐婚事定了嘛,以后肯定不这样了。你们说,我们去干嘛?”
“要我说,我们还是先消停着,瞧瞧谁来了?”李华苑看着刘湖儿身后,语气悠悠地,但话语中的意思可有些它意。
云暖阳顺着她的眼神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在几个姑娘的拥簇下,正缓缓走向上游。
她穿着绣满暗纹的襦裙,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锁片,头上是精致的点翠和步摇,打扮得富丽堂皇。
刘湖儿跟着瞄了她一眼,瞬间变得跟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只差没把背上的毛给竖起来了。
等到那少女走远了,她才转过身去,蔫头耷脑地翻了个白眼。
云暖阳瞧着她这个样子,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你们俩怎么了,每次碰到了,都斗得跟个乌眼鸡似的,也就她能让你安静一会儿。”
刘湖儿不服气她这个说法,梗着脖子反驳:“我可从来没有招惹过她,每次都是她来挑衅我的!”
云暖阳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无语。
这个少女,就是知府的女儿杨熙颜,云暖阳刚来南司城,她们俩之间就势同水火,闹到现在好几年了,关系还是那么恶劣。
云暖阳和刘湖儿的关系好,自然也没少和她掰扯,不过回过头看,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罢了,她只希望今天别又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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