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湘妃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打击,便是毁了容,也没有这种痛苦强烈吧?
湘妃很相信安妃,这才对好友送来的东西毫无防备,当成宝贝似的天天用着,她的侍女红颜见状也心痒痒,这才忍不住偷偷使用了,只是她毕竟不敢多用,所以症状就要轻一些,见效也慢了点。
“那,之后呢?”叶菱轻声问。
“之后,母妃就不清醒了,慢慢变得疯癫,父皇起初知道时还命众多太医给她看过,可是疯病又岂是能治好的?她连我父皇都不认识了,被我母妃的模样吓到,父皇从此再也没有踏进她的院子一步。”薛子逸声音发紧,叶菱能感觉到他有些微颤的身体,心中也跟着痛起来,不由的抱住了他。
那是的薛子逸还只是个孩子啊,本来在他的生活中一切都是和美的,有像姨母一样亲切温柔的安妃,还有从小相伴的小伙伴,母妃和父皇也感情很好,人人羡慕……
但是这些美好在一夕之间就变了,姨母成了凶手,小伙伴的关系也变得尴尬,母妃毁容并且疯了,父皇成了冷情的负心人……
“母妃住的院子虽然没有变,却渐渐的和冷宫没有分别,她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清醒时会抱着我默默流泪,疯时就会乱砸东西,还会撕心裂肺的吼叫着,从此母妃的院子成了宫里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都是远远绕着道走。”
说到这里,薛子逸深呼了一口气,来平复有些激荡的心情,叶菱也理解他,只是抱着他,手在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
薛子逸渐渐平复下来,吻了叶菱的额头,就继续道:“母妃失宠,宫里安妃已经成了独宠,一时之间风头无人能及。那时,安妃已经再次怀孕了,似乎是六个月,她在宫里花园散步,母妃院子的人在羡慕的谈及安妃,说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多么的美,母妃听到了,就猛的跑出院子……”
叶菱只觉得心中蓦地一紧。
“她找到安妃,一下子就冲出去推倒了安妃,安妃肚子撞到了池塘边缘的石头上……”
“她,她孩子没了?”叶菱不禁问。
“她大出血,孩子不仅没保住,自己也……”薛子逸轻哼一声。
母子双亡!
叶菱不禁白了脸。
“我母妃在那时似乎是清醒了一点,先是笑接着就是哭,嗓子都被她喊哑了,她趁着慌乱又回到了院子里,对着镜子照了半晌,然后就……自缢而亡。”
薛子逸停了下来,好似随着故事的讲完,他自己也失去了力气似的。
“怎么会这样……”叶菱口中喃喃。
安妃害得湘妃毁容失宠,最后还成了疯子,而湘妃为了报复,则害死了安妃和肚子里的孩子。
一报还一报,她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谁对谁错了,安妃虽然有错在先,但她失去的却并不比湘妃少。
就这样,宫里的两个宠妃,便一起香消玉损了……
“自己造的孽,终会等来报应。”薛子逸道。
“你……有没有看见……”叶菱忐忑的张口。
“你是要问,我有没有看到母亲最后一面?”薛子逸却似是猜到了她未说完的话,“她的尸体,就是我发现的。”
那天他读完书,就跑到母妃院子里,想把今天偷偷藏起来的糕点带给母妃吃,他记得母妃最喜欢吃的就是绿豆糕了,但是等他兴冲冲的推开房门,就看到挂在房梁上的湘妃。
那一幕,他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天过后,他总是会在午夜梦回间梦到他的母妃,开始时她穿着最漂亮的粉色长裙,身段窈窕,面如桃花,正高兴的在花丛中流连舞动,但是突然场景突变,如花般的美人就成了伸着长长舌头的吊死鬼!
他总是在梦中吓醒,然后自己默默流着泪。
他恨哪,恨安妃,恨父皇,这恨这座冰凉,毫无人情味可言的皇宫!
“子逸……”叶菱伸出手抚在他的眉间,那里的褶皱让她心疼,她想看到他浅笑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浓重的阴影所包围着。
“菱菱,不少人都羡慕皇族子弟,但是我多想我不是皇子,我母妃也不是皇妃,如果我们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那又怎会经历这种事?哪怕生活困苦些,可至少一家三口还能享受天伦之乐,又怎会如同我母妃一样,妻不是妻,夫不是夫!”薛子逸气喘着,面露痛苦。
“子逸,我理解你的,我都明白。”叶菱抱紧他,吻过他的眼睛,“若是容易揣测,那也就不是人心了,但实际上就算不是在宫里,也未必会如你所愿,你觉得呢?”
薛子逸刚想开口,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叶菱的身世,不是一样如此吗?
“遗憾是会有的,但是我们曾经也感受过快乐,虽然后来发生的事情非我所愿,可是至少,我们也体验过美好,感受过真情,我觉得,这已经很值得了。”
薛子逸抿着唇,眸中有情绪在翻涌着。
“你之前的生活,我没有参与,但后半生,有我陪你一起,你若不离,我必不弃。”叶菱看着他,说出自己给予的承诺。
“菱菱……”薛子逸不禁动容,把叶菱的手拿起,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这一生,我只想与你一起走下去,我的眼里再也不容不下别的女人了,父皇犯过的错,我绝不会再犯。”
“我信你。”叶菱看着他,慢慢勾起嘴角。
先前还萦绕在薛子逸心头的阴郁在她的话下随之散开,不仅如此,好像一直以来围绕在周身的浓浓心事也都消散了,他长舒一口气,也笑起来。
“子逸,安妃的孩子……就是淮王吧。”叶菱突然道。
“……嗯。”
果然如此。
叶菱一直都很奇怪,他和淮王间的仇怨是怎么回事?但却也无从打听,实际上,她还是想听薛子逸自己说出来的。